花与爱丽丝

花与爱丽丝

陈慧娴

花爱上了一个少年。
在操场的桃花树下。花告诉了爱丽丝，两个人咯咯地笑着。
花爱上的少年有一张安静的面孔，坐在远处的树荫下画着画。花看得入迷了，连爱丽丝都有一些发愣。那是一个纤弱的少年，好像这么一画就是千年，他的眉，他的眼都在一片朦胧中化开，化成一抹黛色一抹白。
风一吹，桃花落了女孩们满身，满脸，满眼。
这一眼，看了万年……
花拉着爱丽丝路过少年的班级，他正头朝着窗外，目光停留而涣散，爱丽丝冲他一笑，花却面色一僵，拉着爱丽丝快步走开。
少年还是看着窗外，只一会儿，又拿出抽屉里的素描本开始画起来。
窗外，阳春，四月，风清新而湿润。
花回到教室，她决定不带爱丽丝一起晃荡在少年面前了，她用一种生疏的目光看了眼爱丽丝，又置气地别开了眼。
爱丽丝笑着把上课时画的花拿出来给她看，花咬唇看了一眼，眼睛有些湿润。她想，爱丽丝一定也喜欢上了少年，爱丽丝从不喜欢画画的……
花和爱丽丝冷战了，事实上，只是花不理爱丽丝而已，爱丽丝依旧追在花的身后。爱丽丝一脸挫败，花面无表情。
花是怎么了，爱丽丝有些难过，她渐渐意识到这不再是花一个人的别扭。
爱丽丝趴在窗口，看着花的背影渐渐远去，朦胧，模糊，直至拐角处，不见。
好像很冷呢……爱丽丝皱眉。
花从操场上回来，手心里是一片花瓣，白里透红，像极了花明媚的笑。爱丽丝有些落寞，怔怔地看着花，有些不知所措。
花看到爱丽丝，笑容变得有些僵，很尴尬，花的脸色变得复杂，然后她伸出手将花瓣别进爱丽丝的头发里。
小心翼翼。然后又纠结地背过身去，她有些后悔，她不该那么对爱丽丝，现在的补救，多么的力不从心啊。
一节课，她们都在受着内心的煎熬。
花。爱丽丝叫她。
花别扭地转身，却被爱丽丝一把抱住。
花，我很高兴。爱丽丝说。
少年给了花一纸素描，在操场上，在桃花树下，画的是花与爱丽丝坐在树下的样子，花很腼腆，爱丽丝笑起来很美。
少年说，花，我很喜欢你呢。
身后，落了一地桃花……
花没有告诉爱丽丝她和少年的故事，她在心里别扭地想着，不能让爱丽丝伤心啊。
花藏起了少年的画，藏在桃花树下，用桃花为它筑了一个垒。
爱丽丝又跟在花的身后了。
花。爱丽丝叫。
花。爱丽丝又叫。
花回头，就看见爱丽丝坐在落满桃花的土上，挥着她刚发现的画冲着花笑，一如少年画的那么美……
花的大脑像被炸开了，一时间隐晦不明，她开始讨厌爱丽丝了，为什么要找到那幅画，爱丽丝的笑容刺眼极了，爱丽丝的宽容，爱丽丝的无辜，都那么让人讨厌……
花冲上去恶狠狠地推开了爱丽丝，爱丽丝倒在桃花堆里。
花。爱丽丝皱眉。
花的眼神扭打在一起，盯着爱丽丝的疑惑，满脑子都是讨厌的想法……为什么她不反击，是让自己的恶毒衬托她的无辜吗，她怎么可以这么讨厌，为什么要和她做朋友，为什么要喜欢好朋友喜欢的人……
花无措地蹲了下来，她难受得想撕扯衣服，想大喊大叫，想打人，想哭。
两个人狼狈地呆在桃花树下，任由时间过去，任由花落了一地。
爱丽丝隐隐约约想起，那一天，操场上，桃花树下，花说她爱上了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