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白白的梨花

那片白白的梨花今天路过水果店，看到摆在路边的竹筐里放着各色大小的梨，金黄的鸭梨大如茶盏，绿皮的苹果梨一定是肉嫩汁多……于是乎，便想起奶奶家山顶上的那一片菜园，及那片绿绿的梨树。走在路上，细算一下，奶奶与爷爷相继离世已经将近七年了。记得小时候，放暑假回家，爸爸总要带我们到奶奶家住几天的。顺着村口的那丛密丛丛的风水树往里还大约要走十几二十分钟，才到里村。奶奶家是全村住得最高的，沿着小石子路上去，看到路两旁的梨树，便到奶奶家。泥木混合搭建的房子，亮堂堂的厅堂，往两旁靠墙的长凳上一躺，一路走来的疲倦与汗水便被从大门外吹来的凉爽爽的风吹跑了。这时，从堂屋里会走出一个矮小的老人，见我们来，会故意唬着脸问我们：“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跑我家来了！”这便是不苟言笑的爷爷了。因了他的话语少，即便是和我们开的玩笑都让我们觉得像真的不欢迎我们似的。听闻我们的声音，奶奶便会踮着解放了的小脚从下房（厨房）里小跑着出来，边跑双手边在扎在腰间的藏青色的织布围裙上擦着。站定，拉着我们上下端详：“小妹（我乳名）又长高了！丹司令（大姐）怎么没有来？”不一会儿，冰糖沏的糖茶，清煮的家鸡蛋就上了桌。忙完这些，奶奶便会张罗着去下间的兔桶前抓兔宰兔子给我们打牙祭了。鸡蛋下了肚，我们便要摘梨去了。其实刚才来的路上，我们早已经仰头观望过奶奶家门口树上梨个儿的大小了。乡下气候凉，水果成熟的慢，暑假去的时候梨多半还没有熟透。但奶奶家后山的菜园里有几株苹果梨，即便没熟透，已经有甜味儿了，奶奶便会告诉我们去摘那几株。奶奶的房子依山而建，顺着楼梯上去，打开二楼的后门，门后便是奶奶家的菜园了。奶奶家的菜园在一小山包顶上。勤劳的爷爷将自家的果园菜园经营的有声有色。在乡下人家，菜园旁往往种着茶树。奶奶家的菜园除了种茶，旁边一圈还种了各种梨树，绿皮的苹果梨，金色的铁梨，个子最大的是茶壶梨。记得有一回，眼馋的我偏要挑个儿最大的茶壶梨吃。姑姑告诉我茶壶梨成熟的最慢，没成熟的味道是涩的。我当然不相信了，姑姑只好摘下一个给我尝。我捧着一个茶盏般大的梨，几乎将半张脸埋在梨里，果然，没成熟的茶壶梨甜中带着涩味，没啃几口，舌头就开始发麻，我将大半个儿的茶壶梨就扔在了菜园子里。因了秋天到要摘梨，小叔叔自制了一个采梨的工具：细长的竹竿一头绑了个类似钱包似的竹篓。站在梨树下，瞄准了树上的哪个梨大，哪个梨成熟了，便用这根杆子瞄准一拉，梨便掉到篓子里，不会砸破。小叔叔比我们大不了多少，见我们成日摘梨，多少有些不舍，于是乎将摘梨的工具藏了。小时候的我，性格像个男孩子。就读的学校教室外有两排接于一二层楼之间的，供学生生上下攀爬的圆竹。竹竿又圆又滑，但往手心吐一口痰，噌噌噌几下，我不用脱鞋子就上了竿顶。下了课，我常常是第一个去抢竹竿的，早就练就了一身猴子似的爬竿本领。不要说这低矮的梨树了，即便是山上高大的杨梅树，我也是几下就上去的。因而，没有工具，我依然爬树摘梨。奶奶站在树底下，踮着小脚喊：“下来，快下来！一会摔着了可如何是好！”见我调皮地和她挤眉弄眼，便又又喜又嗔：“这个小妹，咋得和个男娃似的！”……如今，奶奶家的园子一定杂草丛生，没了主人的园子里的那些梨树，结了果子可否还有人去摘？春天里，那山顶上一片开得热热闹闹的雪似的梨花，是否还有人踮着小脚在树底下张望，期盼着夏天的时候多结果，在村口张望着孙子孙女们来采摘？还有那所大大的房子里，是否已经蛛网结壁，还是儿时的旧模样？今夜，看到梨，我想起了你，童年时那片给予多少欢乐的梨园；还有那个踮着小脚夜半一边捣菜一边为我唱歌，村口送我们一程又一程的奶奶……思念是颗种子，认真播种，总会在岁月的流年里，不经意地冒出，就如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