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世界
一
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它包容你我,却也将你我拽入无形的规矩之中。
“阿橙,你是想让爸爸去卖血吗?”我有点惊慌的抬起头,对上父亲的眼睛,舌头就像突然消失了。
“你为什么不能跟别人一样?你知道你选择的路有多困难吗?你说你们要徒手,不要父母帮忙,可是你们有钱吗?你们知道现实吗?””
“你太天真也太自私,没资本你能画吗,没学历你能活下去吗?”
我叫阿橙,梦想成为一名画家,但这却遭到父母的一致反对。我想,我和父母之间不可调和之处在于,我不明白画画到底有什么不好,正如我的父母不明白,画画到底有什么好。
在至今长达一年的交锋中,最激烈的一次发生在我高三第一学期末。我终身难忘那个夜晚。
“不要——”伴随着嘶吼声地面一片狼藉,我跪倒在家里的地板上,死命护住手上的画稿,同父亲争夺着。父亲疯狂地砸掉我的画板还有奖杯,撕烂了我所有的画作。而这些曾经是我,也是他们的骄傲。
“你儿子画画真好。”一直以来,每当有人这么夸奖我,他们笑的比我还要开心。如果没有高考、学历和前途,我在他们心里会是永远的明星吧。
可是那晚,父亲一边嘶吼着“你这个逆子”,一边把墙上装裱好的得奖画作扯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这一刻,我的人仿佛也是玻璃做的,连同玻璃碎了一地。
那晚的最后,父亲以决绝的态度阻断了我的梦想。
“从今天起不准你再提画画,也不准你再带你那两个朋友来家里。除了学校和家里,哪里你也不能去。
二
一阵刺痛清晰的从心底传来,我从梦中惊醒。父亲厉声呵斥的声音似乎仍在耳畔,而周遭的声音都在悄然苏醒。一个小孩的哭喊声把身边的麦子给惹醒了。要死,他骂了一声。
这时沈风也探头过来,“麦子,你想好下车我们先去哪里了吗?”他问。
“没说的,一下车我们就先找一家酒吧落脚。”
我,沈风和麦子。高三时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异常猖獗的岁月。我们在彼此的房间里打牌,画画,发泄不满以及骂娘。我热爱画画,家里的墙壁被我画满了涂鸦,分别有猫狗花草、泼彩以及一个裸体少女。麦子的房间到处可见他的打口唱片、带式耳机还有吉他。他是学校的十佳歌手,梦想开一场演唱会。而沈风的房间里头有三面大镜子还有一对音响。他是学校街舞社的队长,去年刚拿到省里的青少年街舞个人冠军。他可以在周日没有课的时候从黎明跳到傍晚。
我们这三个异类走到了一起,时常让老师和父母感到头疼。大家都对我们的梦想嗤之以鼻。
但我们自己,不在乎。
那天争吵决裂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决定。因为这个决定,在高考之前,我登上了北去的列车,和我一起的,还有沈风和麦子。
三
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第三天,我们发现一切并不如我们想的顺利。麦子在酒吧唱了两个晚上,因为与老板谈不拢薪酬产生了口角,最终厮打了起来。当我和沈风赶到时,麦子因为剧烈奔跑崴在了一家酒吧门口,身后一个酒瓶便斜斜地砸了过来。我们扶起麦子,那个满脑肥肠的戴金男人指着我们说:“外地小子,欺诈你咋了?告诉你,这里的酒吧老板都和我是哥们,你以后别想在这里混了,进哪家都打断你的腿!滚!”
“呸,不稀罕!”我们跑到天桥上望出去,夜晚的城市有着让人迷醉的烟火。身边行人来往不息,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又行色匆匆。
天桥下,火车正从站口开出,呼啸着穿过。随之而来的气流带来了风,却卷走了人应有的温度。
本来,这两天白天,麦子在旅店里睡觉还有翻报纸,我与沈风在外找工作。如今,麦子的唱歌活儿也丢了。
“因为我们才十八岁……”良久,沈风说。
我递给麦子瓶水,我们都没有再说话。麦子倚在路灯下抽烟,一屁股坐在地上,吐起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