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王睿WANGRUI
01.
在十七岁以前,我几乎不开口唱歌。原因是五年级那年,在期末音乐唱歌考试的时候,我唱了一首完全不在调子上的《澎湖湾》。从那天开始,“跑调王”这个头衔就像是一块牛皮糖,死死地黏在我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直到我遇见了李北。
第一次见到李北的时候,是我陪父亲出海。记忆中那天运气很好,捕到了很多鱼。父亲把鱼装在红色的水桶里,提在左手上。“阿于,这些鱼都还新鲜的很,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是啊,爸。”我走在父亲后面,怀里抱着用尼龙线编织而成的绿色的渔网。
我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让自己的脚每一步都踩在父亲的脚印上,这样看上去就好像只有一个人走过一样。
“爸!你看那里有个人倒在沙滩上,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死了。“
父亲仓促地放下水桶,顺着我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沙滩上确实躺着一个人,头发比我们当地男孩子的板寸头要长的多,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头发上沾满了沙子,凌乱地覆在额前。白色的背心像是被洗过了一样湿,贴在胸脯上。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我怯懦地问父亲,和父亲生活了那么久,我也明白父亲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那就去看看。“父亲迟疑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沙哑裹住喉咙,几乎听不到声音。
父亲跪在那个男生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在他鼻下。他粗糙的黝黑的手指在轻微颤抖。
“还有呼吸,死不了。”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
“我们把他带回家吧。”
“看来也只能这样,总不能见死不救。”父亲把他抗在肩上,让我去拿好水桶回家去。
02.
母亲看到父亲肩上扛着一个男孩自是惊异,我只好慢慢和她解释。好在母亲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她放下锅铲去找父亲年轻时穿的衣服准备给这个男孩换上。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醒的,我已经不记得了。总之那时我坐在床沿上陪他。他醒的时候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我是李北。”
我木讷地看着他好久才吐出一句,“你好,我叫余于。”然后我开始大呼小叫,“爸,妈,他醒了。“
李北和我渐渐熟络后,回忆起那天的事毫不犹豫地嘲笑我,“叫得那么鬼哭狼嚎,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对你图谋不轨呢!“
李北这个人好像有无限的魔力,他单独和我父亲谈了十多分钟,我父亲就愿意收留他。忘了说,我的家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因为靠海当地人几乎都是以捕鱼为生。思想也是落后的很,依旧维持着男尊女卑的状况。李北选择找我父亲谈,也算是找对了人。
总而言之,李北就开始在我家住下了,跟着我一起去上学,双休日也陪父亲下海。他唯一一次和我讲起他的故事是在我十五岁那年立夏的晚上。他应该是十七岁。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那应该是月朗星稀的晚上。
“阿于,陪我出去走走吧。“晚饭后,他叩开了我的房门。
我放下纸笔,说,“好。“
“阿于,我还没有给你讲过我的事吧。“他一边走一边说,也没有回过头来看看我,感觉就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我感觉海风吹来有些冷,就拉了拉外套。
“我中考失误了,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我父亲他希望我成材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他打我打得很厉害,然后我就逃出来了。快艇快靠岸时出了事,我又不会游泳,只好努力往岸边挣扎……“他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好像一个老爷爷在讲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一样。
“那你还准备回去吗?“
“不了吧,我挺喜欢这里的。而且我爸爸他应该以为我已经死了。 “他吸了吸了鼻子,慢慢蹲下来坐在了沙滩上。
“我唱歌逗你开心吧,我唱歌跑调得不成样,你听了会高兴很多的。“
“好。“
我唱的还是《澎湖湾》,那么久没有唱歌,我唯一能记住歌词的只有《澎湖湾》,就算跑调,至少歌词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