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是弱女子

母亲不是弱女子
王睿WANGRUI
　　
Ⅰ
前些天约一个同学出去游泳，她说她母亲得了乳房肿瘤，要去杭州做手术，就不出来了。我愣了一下之后恢复平静，询问她情况可好。她说挺严重的，就匆匆下了线。
她来自一个单亲家庭，母亲在税务所工作，父亲是医院急诊科的主任。然而在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父母感情发生了不和。和所有感情不和的家庭不一样，她的父母几乎没有吵架，没多久就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她就一直随着母亲生活，在假期里也会偶尔去父亲家小住。上初一的时候，父亲娶了后妈，后妈还带进来了一个孩子，比她小两岁。
她所在的初中是我们当地的一所私立中学，学费不菲。每快开学了，她母亲总会让她搬回来，说，不想让她父亲负担学费，这点钱她还是付得起的。
印象中的女子像曹雪芹描写的林黛玉那样“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但是她的母亲却不是弱女子。

Ⅱ
一年前，有一个叫做朱尔的八岁小男孩，在网上发表了一首小诗《挑妈妈》。
“你问我出生前在做什么/我答我在天上挑妈妈/看见你了/觉得你特别好/想做你的儿子/又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个运气/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已经在你肚子里。”
她出生前挑好了一个不是弱女子的母亲，而我却好像挑了一个弱女子当做母亲。
母亲责备我时总是她先比我落泪，抽几张纸巾抽抽嗒嗒和我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我自然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上小学一年级，因为老师同学都是生面孔我每到教室总要哭，把母亲的衣袖攥得紧紧的，总也不肯让她走。我是整个学校里唯一这样的小孩，一时间闹得全校轰动。母亲是个爱面子的人，被我闹过几次之后就有点恼了，索性把我带回家。帮我整理好衣服和压岁钱一并放到袋子里交给我，告诉我你要是再不肯去上学就带着这些东西“讨饭”去。
在我们这里，“你再不乖我就让你‘讨饭’去”是最好的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方法。犯了错的小孩，听到这句话总会服服帖帖的。
而我当时不知哪来勇气，手里拎着袋子一直往前走，到了学校也不肯拐进去。母亲在后面偷偷跟着我，一把把我扯住，用一种乞求的声音跟我讲“咱们读书去好不好？”
一抬头，就看到母亲满脸的泪水。
Ⅲ
上了初中之后，进入了叛逆期，与母亲发生口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剪头发，买衣服，上补习班几乎每件事都要吵架。
在饭桌上母亲和我讲，刘海太长了要去修一修，或者这个拿个夹子夹起来，额头上痘痘都是被刘海捂出来的。
当时班里的女同学几乎都留了刘海，其实倒也不是所有人剪了刘海比之前好看，左不过是叛逆期的小孩跟风而已，“你有的我也要有的”心态罢了。
再剪短，刘海连眉毛都遮不住，又不是演民国时代的电视剧。我嘟嚷了几句，随便扒了几口饭，把碗筷重重地一放，踢踢踏踏地跑上了楼。
出来上厕所，路过母亲的房间，看到母亲又坐在床上哭。这也实在算不上什么美人落泪，也谈不上“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不过她总归是我母亲，母亲落泪女儿不能不管。
我进去安慰几句道个歉这事也就算完了。
Ⅳ
今年春天那会，苏醒老师来我们学校发表主题演讲“激发潜能，唤醒感恩的心”。
我不以为意，搬了把椅子坐在体艺馆听演讲。
讲到后来，很多女生都哭了，我也哭了。
脑海里宛如放幻灯片一样，闪过无数母亲的泪眼，红肿的，惆怅的，无奈的。
一眉一眼一唇角，一颦一笑一寞泪，忧伤了我的心。
恍然想起小时候我吃坏了肚子，母亲穿着高跟鞋背着我上医院，电梯里人多，母亲二话不说就爬上了五楼，回家泡脚才发现小脚趾已经肿起了一大块。
往事太多，记忆太少；爱太多，回报太少。
我出生前确实挑了一个弱女子当做母亲，可那个弱女子早已在我呱呱坠地的那时起，因为爱而坚强。
那个叫做母亲的你，不是弱女子。
后记
记忆还停留在杨柳婀娜，转眼你已两鬓斑驳。你是我一生挚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