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有春的温馨、夏的燥热、秋的惬意、冬的严寒。如果把春天比作清香四溢的碧螺春,那么夏日就是一杯口感独特的苦丁茶。
五月的天,淡阳初夏,温暖的光滋养着万物。林荫成片,簇簇间点缀着片片粼光。润白的槐花儿,紫粉色的梧桐花儿,还有艳红似火的石榴花儿,都好似接到通知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在天地间尽情地挥霍着悠悠花香。春天破土而出的竹笋已长成了挺胸直立的绿竹,“数茎幽玉色,晚夕翠烟分”。池子里的荷花还未绽放,但花蕾已经迫不及待地探望大自然……这一切景象,恰如苦丁茶放入开水,迅速伸展开身子,亭亭玉立地散发出清新的气息。
黄梅天来了。“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一天到晚落个不停的雨让人看着就心烦。连绵的江南梅雨,让街头巷尾都长满了青苔,村前村后到处都是积水,橱柜箱笼散发出一股霉味,那种阴沉潮湿让人感觉异常闷热湿重,很不舒心,与初喝苦丁茶时满嘴苦不堪言的怪味极为相似,让人恨不得一口喷出。
出梅后就是三伏天,整个世界都是热气腾腾的。每天一大早太阳就出来了,白花花、明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中午地上更像着了火,空气也变得无比灼热,令人口干舌燥,头昏眼花;傍晚月亮都已经出来了,可太阳却迟迟不肯下山,依然那么刺眼。一天下来浑身湿漉漉、黏糊糊的,散发出一股馊味。但洗完澡后,看着天边绚丽的晚霞、远近葱葱郁郁的绿色和热烈奔放的夏花,品尝了丰盛的瓜果蔬菜,心里又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深夜,明月当空,“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正像苦丁茶冲泡了数次后,舌尖上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茶香,挥之不去。
夏日自然少不了聒噪的蝉儿。它是夏日的精灵,会根据季节的不同和天气的阴晴,唱出不同的旋律来。初夏的蝉声是矜持的,偶尔的几声鸣叫里带着几分羞涩,“娇声娇语,却似深闺女”。盛夏来临,蝉声也变得激越高亢起来,不再娇柔,不再扭捏,肆意地直抒胸臆,尽情地爱恨情仇。“高蝉旦夕唳,景物浮凉气。”蝉声此起彼伏,持久不息,是纯美的音色、明朗的节律和优雅的绝句,似茶味悠长浑厚,生津止渴,透彻心扉。
走过七月,夏日便开始悄悄地落幕。这时的天空清澈悠远,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只剩下那纯粹的湛蓝,像是被墨水渲染过一般。虽然白天太阳还在尽情释放着最后的燥热,但夜晚一阵雷鸣电闪、大雨瓢泼的宣泄过后,积聚数天的暑气很快消散,吹来的是习习的凉风了。迎风呼吸一口,如同吃下一个人参果,浑身舒爽。这就是先苦而后甘,与苦丁茶味别无二致了。
不要埋怨夏天的阳光总是太毒,不要埋怨夏天的夜晚总是太短,不要埋怨夏天的脾气总是太暴躁。夏日的滋味就是一杯独特神奇的苦丁茶,刚入口时是中药般的苦涩,但等到这些苦涩过后,回味起来就会感觉到一种清甜的惬意。经历夏日如品饮苦丁茶,是一种精神的砥砺,也是一种生活的享受。苦到一定程度,甜自然会来。
夏日如茶,人生如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