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葬礼

桑葬礼
雨寒。烟柳 　　
弟弟咬住嘴唇半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他的脸色惨白，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虚弱，但很庄严，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红红的小盒子。
稀薄的灯光洒在里面，七条蚕宝宝有气无力的趴在桑叶上，一动不动，瘦瘦的身子渗出一粒一粒的黄水。
它们再也没有机会破茧成蛾，振翅欲飞，它们再也无法生长。像即将死去的孩子，带着无法言诉的恐惧，一动不动的躺在摇篮里。
“来不及了。”我一字一字地说。
悲伤一小颗一小颗的涌了出来，弟弟清澈的瞳仁里再也承载不住那么多的泪水，只能任凭在压抑的空气中凋零。
“姐，我后悔了，你说，它们会不会很生气？”半晌他小心翼翼的问我，语气之中似乎带着一点点的讨好。
我愈发沉默，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刽子手。
时间倒流到几天前的下午，弟弟护着一小袋桑叶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是平常关系也不太好的同学送给他的，正好解决了燃眉之急，所以他连声道谢对同学的慷慨解囊尽是感激。
胖乎乎的蚕宝宝心满意足的吃着，却似乎怎么也吃不完。
你们多吃一点长得胖一点，好不好。
三天之后，弟弟才有所察觉。他的蚕宝宝瘦了一大圈，气息奄奄的甚至都不挪一挪位置。
他开始慌乱，开始着急，不断祈祷着，不断查资料，最后明白了问题出在桑叶上。
于是他气得要跟同学绝交，他发现同学送来的桑叶是那么可怕，他开始后悔。
可是改变不了这一切，因为，来不及了。
我俯下身子，替他把盒子盖上，轻轻的说“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的心里涌上莫名的负罪感。
我清楚地记得，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弟弟捧着米粒大小的蚕子的模样。他轻轻的呼吸，那紧张的神情仿佛是捧了一个世界在柔软的掌心里。
我知道世界是瞬息万变的，我知道生命每天都在变化，逝去。
蚕宝宝们，请听我说，请听我说。这个孩子真的很想很想照顾你们，只是他还没学会照顾自己，所以连保护都那么无力，所以对不起。
他是爱你们的，我那么笃定的相信那份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