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牧歌
陈墨
童话的最后，灰姑娘穿上剔透的水晶鞋，在盛大的婚宴中同王子幸福的起舞，仙女的祝福和纷繁的花瓣环绕着旋起的裙裾……慢着，这是童话的最后，却不是故事的结局。
真正的结局是：英俊的王子成了国王，幸福的灰姑娘做了皇后。这时他们才发现，推杯换盏，翩翩舞曲中，国家财政竟已出现如此大的赤字。不得已，他们辞退宫中所有仆人，以减少皇家开支。国王天天忙于内政改革，拉动国内经济增长，同时又要心惊胆颤，如履薄冰地刺探周边国家军情，惟恐一朝醒来江山易主，年近三十头发就呈不可挽救之势稀疏脱落。灰姑娘变成了“灰”王后，天天扫地擦桌子做饭，还要同国王一起接待来使，搞好睦邻关系，昔日如花似玉的肌肤日渐干枯瘦黄，爬满皱纹……夫妻俩更觉对方处处碍眼，争吵撕咬便成了家常便饭……
这不是恐怖片，这只是——生活。
生活中没有童话里热心肠的仙女大婶，也绝没有路见不平誓死相助的社会风气。任他灰姑娘还是白雪公主，在现实中也必须用纤纤素手清洗油腻腻的盘子和臭烘烘的袜子，因为我们要生存。
猴子沉迷于水中月的皎洁，一次次徒劳地从水中捞取那一汪美好。可它却不知道，真正的月亮表面比被虫蛀过的桃子还要坑洼不平！
牧歌是水中的月亮，只适合藏在心中最澄静的那一隅。我们惊叹它的美丽，向往它的宁静，却不可以跪倒在岸边污泥中，无望地抓它在手。
毕竟，生活不是牧歌，人们必须离开咖啡屋，转身再次投入到枯燥的工作中去。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的萨比娜，为了追求永恒的背叛，那响彻她人生的牧歌，在追寻中失去了一切，最后只剩不能承受的空虚。她代表的是一类人，为了心中的童话背离现实，最终失去自我。
之相对的，还有另外一群人。他们同样拥有极致的向往，却能分清梦境和现实，脚踏实地地拼搏进取。若托尔斯泰沉迷于奢华享受的挥霍中，又怎会有《复活》的惊世骇俗。
牧歌是水中的月，而我们生活在现实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