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鞋匠

修鞋匠
张锐康
他，只是一个修鞋匠。
在热闹无比的小巷里，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在那阴暗湿潮的胡同里，坐落着他弯曲的身影，在劳碌着。
一双满是裂纹、长着老茧的手，拿着细小玲珑的绣针，在一只破烂不堪的鞋上欢快地飞舞。一对已深陷眼眶但依旧炯炯有神的眼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脸颊上的汗水渗进了缝有补丁的衣背，丝毫不影响他专心致志地工作。不一会儿，又一双破烂不堪的鞋子补好了。这时，他才直起腰板，露出那平易近人的笑容。
很久以前，这里还是一座萧条的小村庄的时候，他不经意间地出现了，坐落在胡同里补鞋。邻里街坊都认识他，就连老眼昏花的老人，只要他走近身旁，打声招呼，也能立刻认出。因为谁的鞋子没有被他修过呢？但没人知道他的身世与姓名，只是听闻他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而又因他以修鞋谋生，所以大家都只呼他为“老鞋”。
他也不反感，乐呵呵地笑着。
他修鞋所剩下的材料：布匹、麻绳、塑料……凡是没有危险的东西，他都不阻止前来的孩子们拿来玩耍，挨个挨个地递给每个孩子。那时候，这些都是稀奇的玩意儿，在我们眼中，都显得十分有趣，仿佛都是奇珍异宝。他有时忙完了手中的活，就回过头来，放下手中的工具，与我们一起玩乐。直到夕阳落在远处的山头，发出的余晖映在有些泛黄的墙上，我们才恋恋不舍地与老鞋道别，磨磨蹭蹭地走回家。
一天的劳碌所产出的疲倦，似乎都在胡同里传出的阵阵嬉笑声，消散了。
那时，与我们而言，最好玩的不过是把各种修鞋的材料，年少的我们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有限的材料做成自己想要的玩具。每个小孩都沉迷其中，我也不例外。经过几天的“奋斗”，凭着修鞋匠的废余材料，我做出了一个小人，有模有样的，心中满是喜悦。而正当我得意洋洋地拿给老鞋看的时候，老鞋正用锉刀磨着鞋底，一转身，不小心割到了我的手背。鲜血直流，吓得老鞋急急忙忙地带我去医院，所幸并无大碍。
第二天，老鞋也自觉愧疚，到我家登门道歉，恳求原谅。父母也原谅了老鞋，但从那以后，父母不再允许我去老鞋那儿了。
再后来我们搬家了，就跟老鞋断了交集，不再联系。
如今的社会高速发展，也给胡同带来焕然一新的面貌。人们的生活逐渐富裕起来了，一家家琳琅满目的鞋店也多了起来，渐渐替代修鞋匠的生意，老鞋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街道上的川流不息的人群并没有给老鞋带来生意上的热闹，附近的孩子也不再跑去老鞋那了，而是在家中玩弄各式各样新型的玩具。人们似乎忘记了修鞋匠的存在。老鞋一瞬间变得孤苦伶仃，但他犹如稻草人般坚守在那个胡同，在那地板上转来转去，不知是在悲伤，还是在感慨……
也不记得是在哪一天了，当重新我走进胡同时，却是一片空荡。问问附近的人，才知道老鞋已经收拾东西，再次远走他乡。
我顿时心生感慨，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老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