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绳”开关(小小说)
马知行
放学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开门进屋,换好拖鞋,他照例走到客厅,在茶几的右侧寻找那条“拉绳”。
摸了半天,没有找到,他惊奇地发现那个老式的“拉绳”电源开关,已经换成了便捷的三相电源转换按钮。
他家比较富裕,住的是复式房。一家三口中就数他的个子最高,父亲身高 1米6,母亲只有1米5,年底他才十四岁,却长到了1米75,不但身材匀称,还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
他的记忆里,家里的家具换了好几套,可不知道为什么,客厅、卧室、卫生间,所有照明灯开关,全都是一成不变的老套“拉绳”款式。
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一条细长“拉线”,对他来说可是个很新奇的玩意儿。他经常尝试着跳起来拉“拉绳”,玩得不亦乐乎。
两岁时,父亲于是交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每天晚上负责打开屋子里的灯。清脆地“咔嚓”一声,满屋子就亮堂堂。开灯,让他特别有“成就感”!
家里有很多灯。为了完成开灯任务,他楼上楼下满屋子蹦蹦跳跳,身高够不着,他就鼓足劲,一遍又一遍努力跳起来,经常玩得满头大汗,当然,有时也累得两腿酸痛。
三岁时,他个子长高了一大截,只需轻轻踮起脚尖,就能轻松够到“拉绳”,每天晚上的“开灯任务”自然也减轻了不少。正当他为此高兴时,“拉绳”却莫明其妙地短了一大截!离地的高度正好是他跳起来能够达到的。他并不知道,是父亲悄悄做了“手脚”——将拉线打了几个结。
他还得跳!跳起来拉开关,不好把握力度,一不小心,脆弱的“拉绳”就会因为他的体重崩断,他因此拉断了好几根“拉绳”;父亲早就做好了准备——买回了很多的备用“拉绳”,只要被拉断,父亲就会换上新的。
他对父亲的这些做法十分不解。父亲说,每个家庭成员都要完成各自的任务,而每天晚上开灯,就是他的任务;他虽然疑惑,有时还极不情愿,但不得不按照父亲的安排去完成。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每条“拉绳”打上的结,也越来越多。拉“拉绳”,开灯,已经成为他每天必做的几件事之一,回到家,不用父亲提醒,他会自觉地完成。算上昨天,他已经拉了整整12年的“拉绳”。
今天放学回家,“拉绳”开关全部换成了时尚而又便捷的转换按钮,这对他来说,就像一个陪伴了自己10多年的好伙伴,一声招呼也不打,突然离去,他感到不习惯,有些失落,甚至有些怀念。
这时,大门打开了,父亲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手拿公文包,走到鞋柜前,换上拖鞋。
他急不可待地迎上去:“老爸,开关怎么被换掉了?”
父亲微微昂起头,认真看着他,一脸灿烂的笑容,一字一顿地对他说:“因为,你小子现在已经长得够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