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时速

生死时速
文/郑煜琛
“总部，总部这里是，这里是一号，我们在不明沙漠上方遇险，请求支援，收到请回答，收到请……”通讯仪器已失效，机内满目的红光，警报迭起，我当机立断：“准备紧急迫降！”飞机像折了翼的海燕被吞没在茫茫黄沙之中，人与大地的较量刚刚开始。而我们早已迷失生命的航向。
好像是一场绵绵无尽头的噩梦，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才缓缓弥散开，可天依旧是刺目的黑。我正半仰着躺在驾驶座上，整架飞机早已支离破碎，机头上破开了一个狰狞的口子，仿佛是沙漠的虎口要将我吞噬。我的耳旁只有那昏黄的风沙在空气中对我不怀好意地讪笑，我似乎出觉察空气中回响着对我名字的呼喊。我疑心自己是否到了地狱，隐匿在沙丘边的死神正缓缓向我靠近，我全身都麻了，只能紧缩我的四肢，在座位上瑟瑟发抖。耳旁又是一连串冰冷的脚步声。 “是的他来了……”我闭着眼，无法直视这一刻。
“哒，哒……”脚步声好像被狂风吹散了一般，一切又归入荒芜的死寂，我的心跳也顷刻静止。
“啊！”我早已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此刻正像火山的狂怒迸发出来。“Joe怎么是你！”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颤抖不止。Joe是我们同行的机械师，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如获至宝的欣喜：“原来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像他们一样都……”话音刚落，Joe的神色变得凝重，“还是先走出这个不毛之地吧……”Joe拉了我一把，将沉重的我从座位上拉起——我们就这样起程了，渺小的我们是否会被沙漠吞没？
移开重重的舱门，上帝给我们开了一个黑色玩笑。天是黄的，合着黄沙吞吐着一朵朵炸裂的乌云；地是黄的，一层层流沙都疯狂了，尽情地肆虐老实厚道的土地；连植物还是黄的，大片大片的胡杨裸露着腐朽的躯干，风沙连这最后的绿意生机都无情地剥夺了。在我们看来，这满地的沙早已不是沙，是绵延无尽的绝望，像牢笼的四壁，锁住了我们的仓皇与迷茫。
天刚刚亮，不是清脆的鸡鸣唤醒了我们，而是那无休止的风暴阻挡了美梦的去路。沙丘那边，我看见了几个巨大的窜动的黑影，“是非洲象！”Joe惊呼，然后拖着刚刚睡醒的我去追逐它们。我深知追逐的意义。沙漠是个大蒸锅，若不及时寻上水，我们也要同水汽一样从人间蒸发。
正午烈日当头疲惫不堪的我们，在太阳半大不大的夸张的“笑脸”下，艰难地前行，我没走一步便陷入了沙的爪牙。Joe满头大汗铆足了劲，我也奋力抓住Joe的手，两人一起用力才从深陷的沙坑中挣脱。当人筋疲力尽时，我们只好在岩壁下躲藏，在阴凉处得以片刻的休憩，才不会被日光折腾得体无完肤。望着巨大的黑影早已消失，希望渐上心头，可生死的追逐还远未结束。
日光渐渐暗淡，沙漠仿佛脱胎换骨般，气温骤降打得我们措手不及。黑暗中，两人不断地摸索。夜晚的景色与白天大相径庭，那么明了的沙丘此刻像张牙舞爪的魔鬼，那么得可怖。我们彼此也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丝热量溜走。万幸的是，疲惫的我们终于寻找到了一个岩洞，倒像个栖身之地。于是二人便匆匆地睡了。洞外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在向我们逼近，这是一场毅力的追逐。
黎明敲开了我们的双眼。当我们欣喜若狂地赶到湖边，我们与劲敌却狭路相逢了。此刻生命离我们如此之近却又那么渺远。
到底是对生的渴望战胜了对死的恐惧，我们屏住呼吸，迈开了颤抖的双腿，却又迅速缩回，在沙子上来回摩挲，为冲锋预热。风也阵阵地响，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
只听Joe的一声大喝，两人都怒目圆睁地望着象群，然后奋力拾起地上的石子向象群扔去。象群也毫不示弱，用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抱以还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只象扬起了巨大的鼻子，愤怒地向我们奔来。我们孱弱的身躯如何抵挡得住这排山倒海般的攻击？我早已怔住了，死亡离我触手可及。但Joe却发疯般举起了一只木棍，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向那只象掷去。见势我也丝毫不畏惧了，恐惧只会让自己寸步难行，自己无时不刻处在死亡的边缘，便无需再去害怕了。硕大的木棍在烈日下仿佛也在闪光，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巨象的眼，巨象痛苦地呻吟一声，然后重重地撞在了树上。其他的象都胆怯了，吼声也渐渐流露出迟疑，一只象向前踏一步后便屹立不动，似乎在试探。我们与之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一只威武的象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哀鸣，继而整个象群开始骚动，悲鸣声在象群中跌宕起伏。终于，他们有些绝望而缓缓地离开了。
于是我开始奔跑，拼命地奔跑，忘情地奔跑。渐渐的，我的嘴角有了湿润，迎面而来的不是泥浆的咸腥，而是水的清新，圣洁，令我的生命得到了超脱，身上的污浊也同这沙漠的腐朽沉淀在这里。上帝仿佛给予了我新生，所有的阴暗都透过黄沙，随光芒一起蒸发，我仿佛从一个噩梦苏醒。
醒来时，我已置身蓝天，周遭是Joe天真的笑脸。我做了一个梦，我在那里得到了新生。


点评：本文讲了我和Joe在飞机遇难后，沙漠逃生的故事。文章一个最大的好处在于，作者从开篇就用各种手段营造出一种强烈的紧张感，并且，这种紧张感一直延续到文章的最后，一气呵成，始终没有断过。通过对沙漠黄沙、风暴等恶劣环境的描写，呈现出一种莫测的、可怖的氛围。作者的遣词造句，很有气势，很有画面感，将逃生之人心里的恐惧、紧张写得淋漓尽致，真的可谓是“生死时速”。最后，结尾结得也好：“醒来时，我已置身蓝天，周遭是Joe天真的笑脸。我做了一个梦，我在那里得到了新生。”大难过后的释然、唏嘘，感觉都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