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裟

袈裟
似花非花 　　
袈裟

昨晚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一个穿着袈裟的男子，他长着一张绝美的桃花脸，只是眼神里透着无法言喻的哀伤。泪水在他的眼里打转了很久才落下了一滴。接着便怎么也停不住，一直流一直流，最后流成了一条河。我感到十分惊奇，醒来时泪水打湿了枕头泛着微微的黄色。

忽然想起了母亲曾经跟我讲述的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洛生在一户富贵的商人之家。从一出生起父母就帮他和世交家的女儿梁欢结了娃娃亲。因为这个缘故，双方父母从小都不避嫌，让这俩孩子成天一起到处玩耍。双方父母觉得他们应该是“同居长干里，两小嫌无猜”。时间久了，他们彼此之间也慢慢地发觉对方成了自己生命中的无可替代。十七岁那一年，绿鬓朱颜的欢顺理成章地嫁给了洛。那是欢短暂一生最美的时刻。她披着红鸾嫁衣，踏上了她的花轿。他们都以为此后他们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爱情总是多磨的，跨不过生死劫。欢在二十岁那年因难产而死。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洛悲痛到了极致，披上了袈裟，抛下了双亲，把幼小的女儿送给了欢的好朋友，选择了遁入空门。他每天只是重复着敲打木鱼，诵着佛经。就在他以为滚滚红尘中的世俗过往将要与他无关时，庙里来了一位打杂的小厮。他长得很美，即使身着男装也透着一股女孩子家的清澈。洛恍惚地喊了一声：“欢！”那男子没有转身。洛走了过去抓住他的衣袖说：“欢，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洛啊。”男子终于转了过来，甩开了洛的手，双手合十说：“南无阿弥陀佛。师傅我是新来的小厮，不是什么欢。我叫潜。”洛愣了一下，不停地念着：“潜，你是潜。你怎么会是潜呢……“潜慌忙之下叫来了住持。几个和尚把洛抬回来了禅房。
后来住持把洛的过往告诉了潜。潜叹了一口气说：“唉。莫失师傅太痴了。”住持也提醒潜：“你和莫失之前千万不能过分亲近”莫失是洛的法号，取自那句“莫失莫忘”。渐渐地因为怜惜潜和洛之间越来越亲密，潜早已把住持的劝告抛诸脑后。潜原以为自己只是把洛当成好朋友般地尊重。潜原以为洛也是如此。只是潜和洛的亡妻欢长得太像了让洛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有一次潜到洛的禅房里。“莫失师傅。住持让我把水果端给你。“此时的潜长发飘飘，一双桃花眼微微地翘起，嘴角弯起勾勒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他的侧脸像极了娇羞时的欢。洛情不自禁地喊道：”欢！“潜将手放在洛的肩膀上说：“莫失师傅我是潜啊。”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伸出手试图扯下潜的衣服。潜说，别啊。可不知为什么行动上不曾有过阻挠。潜感到有些莫名的欣喜。最后还是在一阵敲门声中停止了。住持把门推开了，看到了衣衫凌乱地站在那里的洛和潜。住持愤怒地吼道：“南无阿弥陀佛！佛门乃清静之地岂是你们可以乱来的！”洛在慌乱之下披好了袈裟。潜也整了整衣衫。洛走到住持跟前，伸出手阻止潜上前来，说：“住持都是我的错，徒儿任凭你处罚，不怪潜。”潜冲破洛的阻挠：“不，都是我的错。不听从住持的劝告和莫失师傅来往过密甚至还爱上了他。”洛从桌子上拿起水果刀说：“住持都是我不好，徒儿自罚割断一根手指。“潜要去阻止，怒吼道：”别啊！“可惜晚了一步，洛的手指血淋淋地掉落在了地上。一股股鲜红的血从洛的手上流下。潜哭着抱住洛。住持双手合十叹道：“罪过。罪过。也罢，潜在寺里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你们的爱注定是得不到祝福的不要再奢求了，收拾好行李悄悄离开吧。”
潜离开以后像普通人那样娶了妻子养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只是常常在夜里醒来，倚在窗前想起曾经与洛的过往，感到身后的月华如水般寒冷，不禁流下一滴男儿泪来。
就这样很多很多年，潜的生活看上去很美满。可是最后还是被莫失师傅圆寂的消息所打破。潜在经年以后终于悲痛地大哭了一场。潜把整个故事告诉了妻子，然后披上了洛生前穿的袈裟也选择了出家。妻子没有挽留，她知道这些年来的幸福时光都是她从另一个男子那里抢来的。
又过了很多很多年，母亲在临死前把真相告诉了我。
原来我就是洛和欢的女儿。在欢死后洛把我送给了她收养。因为她是个待嫁姑娘又收养了个女儿过了很多年都没有嫁出去。是潜不嫌弃她娶了她。潜一直都对她相敬如宾，却从来没有碰过她。别人都以为他们是为了不想亏待我而选择不要孩子的。
我握住母亲的双手无言只是不停地流泪，母亲的眼角也不停地流出泪来。我想母亲是深爱潜的。母亲的双手逐渐冰冷，我抱住母亲久久不肯离去。
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我发现了那件被多次提及的袈裟。
我紧紧地抱住它，这件见证了多个人的爱情的袈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