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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初恋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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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初恋的滋味


对明月的情感,源自我的初恋。

22年前,山西,新绛县城,当兵的岁月。

一个极为平常的日子,衣服上的扣子掉了,找了几家商店,才找到一家商场有卖那种带“八一”二字的军扣,那天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扣子还挑来挑去,印象中她们卖的那种扣子是用手工一个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极为粗糙,不是字不清晰就是那铁丝位置放得不正,总之那女孩很热情很有耐心的接待了我,我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就这两眼,她的容颜便在我心中停留了二十多年都不曾模糊过。

那是一个高个的女孩,白皙,文静,一头短发,漂亮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一潭清澈见底的秋水,微胖,和当地一般人不同的是她有一口好看的洁白的牙。当地的女孩再漂亮,一笑都会露出一口泛黄的牙来,大煞风景。听说是当地的水质引起的。

也许就是为了看那一口好看的牙齿吧,总是没事找事的往那里跑。那时候在连部当文书,和连长指导员私人交情都比较好,部队等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副连长以及排长对我这个当兵的都比较友善,外出也不用正式的请假销假,随便打个招呼即可。一来二去大概也知道了关于她的一些情况:她本人是山西闻喜人,其舅舅在商场租了柜台,雇了她和另外一个女孩营业,平时舅舅不在店里,由舅妈带着她们二人上班。开始的时候,我对她格外的示好她对于我除了职业的热情以外,没有任何格外的回应,是不懂还是不动情,到现在我都比较模糊,好像是说她怕她舅妈说她吧。一个人一旦陷入情感之中,便放下了矜持,羞涩,不畏尴尬。最后决定给她写信,凭着对《少年维特的烦恼》里面片段的残存的记忆,然后添枝加叶,改了又改,誊了又誊,直到最后感觉没有任何瑕疵了,然后揣着一颗兔子一般蹦跳的心,鼓足勇气,一直走到她的商场外面,在那里又经过一阵犹豫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以前好像很随便就能进去的地方,现在有上刑场的感觉,一种视死如归的豪气,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感觉整个商场的人都在注视着我,我故作轻松的将信很大方的交给她,然后故意挺着直直的后背迈着标准的军人的步伐从容的走出去。估计走出了她们的视线,我感觉我就要休克了,一种高度紧张之后的放松让我整个人都快要瘫软下来。我相信当时送信的时候稍微出一点状况,我便会崩溃。还好,一切都很顺利!

第一封情书,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明显的感觉到她舅妈对我的敌意,然而豁出去的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有了第一封信,接下来的便是第二,第三。。。。。。如果说第一封信还在幸福与焦虑中徘徊,如同久旱而龟裂的土地期待一场通透的雨一般期盼着回信,后来的就是写一封这种期待的心情便减一分,写一封便减一分,到后来就没有抱有任何的期望能够收到回信,不回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总感觉让她知道我的想法就可以了,要求就这么简单。信越写越牛,感觉下笔千言,感觉自己都会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信越送越牛,感觉天经地义,以至于在那段时期内我送信成了她们商场的一道风景!(后来听她说,几天不来送信,其它柜台的营业员会主动问她怎么好久没来送信了)不知道从何时起,我感觉气氛有些不同了,最先感觉的是她舅妈的眼神多了一些柔和,有时候还会借故离开给我们提供一个相对单独的空间说几句话。终于有一天,我依惯例送信给她,刚要告辞的时候,她递给我一张折叠的纸条,这下轮到我惊愕了,长久的写信我都忘记了还要收回信的,我不相信一般的盯着她,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还带有些许敌意,我迷惑的眼神在她温柔而清澈的眼神里我读到了希望,一种巨大的幸福瞬间像一声惊雷一道闪电一般的袭击了我,按捺住内心的狂喜,依旧像往常一样以标准的军人背影离开了她的视线。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展开那张纸条,以最快的速度流览了一遍,原文并不记得了,大意是欣赏我的文采欣赏我的执着同意第一次约会否则就辜负了我对她的一片真情。迅速将那纸条原样折好,紧紧的拽住,我感觉那不是纸条,那是我的幸福那是我辛辛苦苦耕耘而收获的希望,内心在狂跳,血液在燃烧,我简直要流泪了,我看见每一个人仿佛都在对我微笑,我看见每一朵白云都在为我骄傲。在一个无人的地方,我将纸条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记得那一个夜晚,月亮又大又圆,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的泻在那一望无垠的中原大地上,远处的树林如同山峦一般静静地沐浴在月色之下岿然不动,近处的田野因为刚刚收获而裸露的着,平坦的黑土地上均匀的弥漫着一层银辉,低矮的草丛的光影和谐有致,静静的汾水河泛起光艳而柔和的鳞波。她的脸在月光下散发着一种圣洁的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大胆的对视一个女孩,我看到她的眼神里的羞涩,幸福,热情。那个时代牵手是需要勇气的,在几次试探性的碰触与躲避之后,我终于稳稳的牵住她的手,瞬间一股强大的电流迅速流过全身汇聚到心脏,幸福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很清楚的记得她有说:把我的手还给我!我将她另外一只手握住,将这只手放在另外的那一只手上,她不再挣扎,羞涩的看着我笑,这才开始体会她的手的温软,细腻,光滑,手心里有细微的汗渗出,就这样久久的握着手,久久的对视。

记得当晚,我彻底失眠。巨大的幸福让我难以承受,我睁着眼睛做着未来的梦:我想象我们会结婚,会生孩子,会慢慢老去,白发苍苍,然后会相互搀扶,然后死亡,然后合墓,墓前长着两颗高大的常青树。


后来,我退伍,她有送到车站,我记得我们都哭了,像一种生死离别,我不懂为什么一个男人也可以让泪水肆意的滂沱,那是一种钻心的痛。

后来,她有委托探家的战友给我捎来一件她亲手编织的毛衣,毛衣的做工并不精致,但很厚很厚,是她编织毛衣的处女作。我能够想象得到她编织时的虔诚,专注,笨拙的样子。

后来,每逢皓月当空,便形成一种条件反射,不自觉的便回到了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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