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木任务越来越繁重,爸爸不得不让我自个去赛力克叔叔家,每天我都在密集的林间穿行,我从未有过的高兴。
赛力克叔叔见到我之后,都会把我高高举过头顶,再放下来,看来他是喜欢我的。
我不但能享受到赛力克叔叔精湛的医术,而且还能独享赛力克叔叔给我烧得浓香奶茶以及他煮的手抓肉。
我的脚已经能平稳地走路了,揪心的疼痛终于湮灭在蓝天绿海之中。
都说山里的天气小孩的脸,阴晴难料,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瞬间就乌云密布,接着就是酣畅淋漓的大雨,你还没有理清思绪,太阳又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森林到处散发着好闻的气味,树显得更加苍翠了。
我漫步在雨后的松林,贪婪的吮吸着大自然赐予我的清风雨露。
突然一只跳跃的小松鼠吸引了我的眼球,它小巧玲珑的身子,篷松的大尾巴,灵动的小眼睛,立在一块大石头上机警地四处张望。
我屏住呼吸情不自禁地向它挪动,我的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我紧张得血脉贲张,松鼠“嗖”的从石头上跃上了一棵歪斜的大树,这棵大树是死而不倒的,支干完全断裂,主干仍然顽强地挺立在地面上,像插入泥土当中的粗大避雷针。一些细蒙的小花从中隐秘地开放着,不用心你是看不到它们的。
小松鼠轻快地跳跃着,我紧崩得神经也变得欢悦起来,我小心翼翼地来到树下,这可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活生生的小松鼠。
也许我太痴迷了,竟然没有察觉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正专注地看着我,当我们四目相交的瞬间,小松鼠仓惶而逃,我懊悔不已。
我只想这样看着它,我不曾想着伤害它,我只想让它陪陪我,仅此而已!
我不甘心地追逐着,可是追着追着就不见了松鼠的踪影。
阳光透过树梢温情地照着我。
可是我却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哪里才是原路呢?是那棵长着蘑菇的大树吗?可我一转身所有的景物都是一样的,路难道在左边?对我走走看看。不好像反了,在右边。但左右方向到底以什么为标准?哪棵匍匐在地上的大树呢?阴茫茫的森林,到处都是讹人的方向,我迷路了。
我开始在丛林间慌张乱闯,钻过一棵又一棵大树,想凭借印象探出路来,可是转了半天都是徒劳,我的鞋子湿了,脚底的疼痛针尖似的钻进了我的心。
我往东,走过一段,看不到林阴小道,我往西,仍然没有。
这不见天日的森林失去了往日的甜美,它们像死神设下的陷阱。光线是阴暗的。那么多炮筒一样密集的大树,像是直接往天空中集体发射的一阵火炮,而我还就真的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炮声,隆隆的响声向我劈头盖脸的轰来,巨大的恐惧一下子就把我淹没了。
我“哇”地一声哭起来,我拼命地、声嘶力竭地喊着“爸爸、爸爸、爸爸……”
可是震破天宇的响声顿时淹没了我的哭声,我在惶惑迷乱中盲目地来回折腾,走过很多重复之路,绕过来绕过去也是找不到出路。乱了,又累了,脚一下被树根绊倒,一脸的泥土。抹一抹,接着翻身爬起来再跑。
我的哭声尖厉而无助,炮声都停了,整个森林还回荡着我一浪高过一浪的凄惨叫喊。
我惊慌的哭声也撞击着我的思维,它在提示我,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爸爸。
“爸爸,你在哪里?”
“爸爸,你在哪里?”
一想到天黑下来,那些躲在森林暗处的野兽就会出来觅食,天哪!我觉得这种孤立无援快把我逼疯了,我浑身上下开始不停地抖动。
我拼出所有的力气哭喊着,我实在太害怕了。
我哭得天昏地暗。
就在我快要声嘶力竭、濒临倒下的时候,我听到了回应声,是浑厚的哈萨克语。
“喂,喂……”
虽然听不懂,但是我知道有救了。
我拼尽全力地喊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当哈萨克大叔寻索着声源找到我的时候,我一头瘫软下去,不动了。
好心的哈萨克大叔把我送到了爸爸的身边。
后来爸爸告诉我,那炮声是来自正在开采的云母矿。
多年以后,回想这段迷路的历程,仍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