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

她，站在漫天的萤火里，笑着。我看见她，激动得语无伦次，于是我们就这样相对无言了许久，看着她那浑浊的，却又清明的眼眸，正要把话说出口，然后——她消失了。我睁开了眼。
我醒了过来，惊觉自己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却又不禁想起了她。
从前，在家乡屋子旁夏夜能见着点点萤火的时候，我和她总是形影不离，我就是她的小跟班，她去哪儿我都要黏着她，她在厨房，我便在厨房，她在菜地，我便在菜地。而我却总不是给她帮忙，净是给她添麻烦。她也从不恼，只是乐呵呵将一切收拾好，再用她那温暖的大手牵着我那小小的手，领我回家。
后来，我就离开了她，随父母到城里上学，学业繁忙，便很少回去陪她。然每每回去，她便会与我聊上许久，内容并不多，总是常谈那些事儿，她自得乐其中，我却总认为她唠叨，不以为意。
记得那天，那是上午还灿烂的艳阳到下午便被厚重的云遮挡了，那层层堆积的云仿佛已压到了人的头顶，却只是施威，并未真正将雨珠掷下。但这样的天气还是压得我喘不过气，心头犹有大石压制。我揣着不安的心从学校往家里走。天还是阴沉着。我刚走一段路，却看见母亲一反常态，已经在路口等我了，我走上前，母亲却并不说话。只是领着我走，我也就沉默着跟着她。
车上，父亲如同蜡像般，一动也不动，小小的空间中压抑的气息如同疯狂的野兽般，将人吞噬。这样的沉默延续了许久，直到第一声惊雷响越，豆大的雨珠撒下，父亲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你奶奶走了”。声音不大，却如雷霆般直击我的大脑。我说不出话，尽管我早就明白，她的病已是晚期，听这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悲伤是如此强烈。我眼里蕴着的泪看向窗外，窗外的世界是模糊的。
回到家，已经有许多人在了，皆是面容悲戚。我走到她身边，跪了下来，她被安置在榻上，她的面容很安详，只是如同睡着了一般，但她那青灰的脸，如枯枝般冰冷了的手指不断提醒着我，她再也不会醒了。我的泪不禁簌簌落下。外面大雨倾盆，那萤火虫自然也没影了。
我消沉了一段时间，直到我梦见她。月明星稀的夜晚，她站在漫天的萤火里，笑着，眼神温柔，她对我说：“要健健康康，努力学习！”便不再言语，我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她依然笑着，摸着我的脊背，一如而是那般，我窝在她怀中，看着她渐渐变得透明，化成了点点萤火飞来我的身边。
那天清晨我醒来，回想着梦境，擦干净眼边的泪痕，收拾好一切，出门上学，望着熹微的晨光，加快了脚步。
脑海中的场景犹如走马灯一般轮转放映。放映结束，我从回忆中出来。再拿起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