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
若如耶然
(一)
说实话,许祈惠真的是平平淡淡的活到十几岁,毫无异于常人的波澜。她被提起,常常在于她有个哥哥。
许祈惠的哥哥名唤许百龄,大她一度春秋,生日恰在同天。
祈惠的印象里,哥哥一直是家里最奇怪的人。百龄因为多病,自幼不合群,话就很少,人又比同龄高挑,但祈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产,身体一直非常瘦小,和他说话,觉得很不舒服。
祈惠小时有些怕他。在十岁之前,不管上一秒在干什么,在疯什么,看到百龄走过来,马上停下动作,变得极为局促,不知要叫人还是不要叫。百龄做功课的时候,祈惠拿着不懂的题目想去问,在房门口要绕好几圈,如果父母路过,问她在干什么,她就敲房门进去,如果没有,踌躇的结果往往是她转回自己房间。
反复几次之后百龄就知道了,他干脆不关门,告诉祈惠她尽管随时进来,可这样也没有用,祈惠根本就不是懒得敲门,她是不敢进去。但她又永远会忍不住就扒在百龄的门口,就这么看着。
百龄和她太不一样。
比她大了一岁的男孩子,是一个于她如此神秘的生命体,百龄不常开空调,身形被湿润的宽衣服若有若无的勒出来。
祈惠觉得他瘦得不正常,但那副骨架就是惊人的。
百龄从来没有回过头,只任她呆呆站着看着这个十几平米的房间,空间不大,但是布局得很是空余,没有墙纸和海报,老式的平板床头上卡着拉线灯,墙上打着一块搁板,放着他的护腕,生锈的自行车钥匙环和几本书,都用发黄的挂历或者报纸包着皮,显然是长辈给的旧年藏品,书下面压着一块从展会上买回来的黑色红叶头巾,露出一个角。
从来没带过。
(二)
“元,就是大的意思,元朝的国都叫大都,历史上的男人都总是求个宏大的。”
父亲给她讲书的时候,往往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也不管她想到了哪里,祈惠托着腮听着,忽然就想到她幼时曾经挑出最小巧玲珑的一捧贝壳拿去给百龄,但他只是哦了一声,并不很喜欢的样子。
那一年祈惠才五岁,被宠得很厉害,绝对不忍受这种淡漠,反反复复地重申着,一个个拣起来给他看,结果一不小心就打翻了百龄的沙桶,那作死的东西滚了很远,百龄跑出去捡,回来的时候一身的沙子,显然是摔了一跤。他也没别的话,刚刚站定,不等祈惠的“对不起”出口,就一拳砸在祈惠肩上:
你以为都和你似的?!烦不烦!
一句话弄得她哭起来,用手去揉眼睛,结果眼睛里进了沙子。父母赶到后问了缘由自然要生气,而且是更多的责备百龄, 父亲尤为恼火一点,顺手拿过阳伞柄在他小腿上抽了一下。百龄没有防备,就摔在了地上。
祈惠从没有见父亲打过人,吓得一头扎在母亲怀里,但是又偷出目光看看百龄,百龄咬着嘴唇从地上爬起来,就那么不声不响的站着。略微僵了一会儿之后,父母都走掉了。百龄重新跪坐下来,一圈一圈的加固他的沙堡。
那是一个神奇的建筑,百龄沉进去就再不抬头,等他停手的时候,那已经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城堡了。有三个塔楼,一个正殿。护城河,宫墙,穹顶,一样不缺,分布开阔而优美,宽纵各有半米远。
周围所有一起玩的小孩子都停了下来,开始叫天哪,百龄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一点点的完善隐处的缺陷。
那大约的就是一种宏大的气势,祈惠当年无法理解,只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很不舒服。但现在想起来,追求不同,只是因为本能。
总有一天,哥哥会和历史上的那些男人一样,用生命去追求一个宏大吧。而自己只能守着那些小小的精巧。祈惠知道这个结果就是父亲所希望的,从她懂事起,就被他教导了她多年的“内敛温柔”,所谓女孩子该有的模样,便是梨涡浅笑,望着父兄的背影,永远处于不了解而成生的敬畏里吗?
才不要。
(三)
真正的转变大概开始于祈惠在全家人的跳脚喊停里面一路长到一米七四,同时百龄突破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