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花记
老冰棍舔舔舔舔舔
我爱上了一树花,想摘下最娇嫩的一朵,把可爱纯洁的她夹在我的《古诗词鉴赏》里,让诗心词韵浸上她的芬芳。于是我徘徊在她的足前,像羞涩的少年,结结巴巴地唱着《关雎》,掩着面。
但我不忍将那美人采撷,那白皙的晕开了粉色的脸庞,那紧张而又自信的花蕊,那挺拔中泛着柔软的绿萼……让我觉得伸手也是一种罪恶!难道我是被道德束缚了的人吗?不不不,我只是单纯地、自然地由一个爱慕者成为了守护者。为那超凡脱俗的美丽和留在心中的一方净土。透过她,便是天堂。
于是我每天都去看她。见她从清纯的少女成为妩媚的女郎,紧靠花蕊处的淡淡的粉红色愈来愈浓,像醉倒在葡萄美酒中的舞娘,风来,顾盼神飞。哎,即便她有如此摄人心魄的风韵,我依旧不敢让我肮脏的皮肤靠近她,因为我已从自诩的保护者,完完全全成了匍匐在她脚下的蝼蚁。她是弗丽嘉,她是维纳斯,她是阿芙洛狄忒!我从未想过起初因占有的欲望而产生的爱会染上如此神圣的色彩,竟让我愿意低声下气地祈祷。好像她真是从神话中走出来的、披着粉色罗纱的神祗,端坐在祭坛上俯视众生,阳光在身后为她披上神圣的光辉。
我早已忘了初衷,唯愿天长地久。可是昨夜雨疏风聚,今晨,已来不及再会!我匆匆披上外衣来看她,满目胭脂泪,混了由露水蒸馏的九江双酿,一滴,两滴,第三滴便凝在细瘦枝头仅剩的那朵上,万般留念,终是落下,湮没于悲戚的花瓣海,于是不见。
肝肠寸断。
我蹲下身,凝视着拱簇着根的微缩的十里粉妆,欲去又依依。可惜雨冷香魂,阖目便是一夕永别。
于是我捧起她冰冷的尸体,用我最温暖的手心紧贴着她的心脏。寂静之声,是心碎的声音,还是枝干因有了她奉献的花泥而餍足的叹息?……我终于将她摘下,放进了我的《古诗词鉴赏》,不曾想,是以这样的方式。
陌上谁家少年,似这般留恋花凌乱,似水流年?辜负了韶光,徒唤了枉然。
也许情深缘浅,心脏缺了一瓣;也许梦多怨长,掌心多了一条纹路。所有的薄缘的过客,都如这般,曾绚烂地盛放于睫毛的上方,最后又安然沉睡于苍古的《古诗鉴赏》。当某一天我翻开它,发现花儿黄了皱了,干枯了,再将它取出,埋葬于根处的泥土。
我会记得有这样一个她,怒放于川流不息的红尘之河,我曾目睹她成神、成圣,尔后归尘、归土,默然长眠。
万幸,刹那间芳华,我已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