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露溪
你是土地的皱纹,你是天堂的微笑。你是五月太阳发光发热的坚持,是刻印凛冽裂痕的河床上高昂着头的高粱。
历来由于缺水贫瘠困苦的村庄是养育你的地方,不放弃希望,想为子孙后生做点什么。耗工费时的水渠最终荒废,是你不停鼓励人们,带领所有人继续努力。花甲之年,从残旧之躯支持着共同的信念,将麻绳系上腰身,从悬崖上开出渠路;耄耋的你,站在无比开阔的台上,是否认为自己改变了什么?影响了什么?
山村,永远不是野蛮的发源地。长在山里的孩子,处境艰难所以意志坚定,与大地亲近所以生性简朴,没有苛责与管教所以存留自然的野性与灵透。不会轻易放弃也不惯于畏惧。老一辈人,是土地的孩子,如土地一样深远低沉,他们很笨拙但并非愚钝。他们都是天生的勇士,拥有人类所能具有的一切美德与朴质,并永久影响着他们的孩子。如你。
静坐着观影,彩色的光影不停在眼前掠过,有震撼也有感动。而在某个瞬间打动我的,是你,你面上的笑容。真的——像太阳,不令人灼痛却温和地感化人心。你的皱纹,深刻而富有个性。在意识里停留。褐色,是最不张扬的颜色,是树皮的颜色,是土地,我们生命中最本质的源头。
六十岁,是由衰弱渐渐走向死亡的年纪,是时间车轮从身上碾过,一切都将归于尘土。可是时间,这位无情的魔术师,他对大地没有办法啊!大地是硬质的土壤,从来都是平实深沉,从来不会动摇。穿过无尽阻隔,我望见六十岁的你的眼眸,一双清澈如少年,坚定到无言的眼眸。六十岁,是你不假思索,不顾及他人的迟疑和退缩,系紧信念的绳索,在悬崖上劳作。那时你眼角泛起细密的纹路,只是沉默,如一棵树,生长在见证祖辈困苦磨难的土地上。
而当你八十岁,尚身体硬朗,站在高高的台上。你爽快回答后辈的提问,一边笑。你说,活一天也要干一天了。你说,庄稼长得好。龟裂的土地像龟裂的手,你是手上深刻的纹路。你的坚持,你的朴质和勇气,你的笑,都是年轻一辈效仿的榜样,是土地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