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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以睡觉

高中散文 |

时间:

2020-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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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天空中被城市彩灯夺去光辉的星渐渐又现了,整日被大小车辆碾过的高速公路也很少再发出悲鸣。四周都静了下来,月光从窗外洒进屋内,张大柱躺在木板床上盯着天花板。明天就是周末,之前大柱的工头接了上头的指示,周末要让工人双休。干了一周终于到周末了,今天可以睡觉了。张大柱这么想着便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大早,压在枕头下的手机焦躁地震了起来,张大柱把手机拿出来,小小的屏幕上写着的几句话让他皱起了眉:“下周市里领导要来检查,假期取消,准时上工。”心里抱怨过了,大柱还是要上工。

炎炎烈日下,搅拌好的水泥都像是被烤化了一般。为了赶进度,张大柱在工头的催促下快速地工作着,工服被汗水浸的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一个不小心他的脚擦过了旁边一根钢筋上不平的地方,霎时一个不小的血口朝外淌着血。身边工友拿了药帮他先止了血,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之后拍拍张大柱的肩说:“柱子哥你别这么拼,也小心点啊,这血我给你止住了,今晚去找个医院打个那个什么……啊!对,破伤风,免得到时候发炎更严重了。”张大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到朝这里走来的工头,众人连忙散开各回各的岗位上去。工头皱着眉头,嘴里不住地嘟囔着:“这群家伙尽知道偷懒,这工期赶不上一个个都别想拿钱了。”

张大柱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儿子小顺做好的晚餐摆在桌上,他解决完温饱就回房间去写作业了。小顺在母亲意外去世之后,这些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张大柱换下工服,洗了把在灰尘里浸了一天的脸,拆开绷带,伤口依旧血淋淋的,让人看着有些害怕。大柱心想:家附近的小诊所已经关了门,市里的医院又太远,打车去怪浪费钱的。而且明天还得上班,不然拿不到全勤的奖金。张大柱这么想着,就把伤口拿到水龙头下随便冲了干净,吃了饭洗完澡就躺上了床。虽然今天干了一天的活,但失眠仍纠缠着他,他躺在黑暗的房间里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腿上不断传来清晰的痛感。明天还要干活,以后总有机会睡个好觉的。他这么想着,终于感到一丝睡意。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张大柱都像往常一样准时到地里去上工。在工头的监督和即将结束的工期的压力下,活终于是要结束了,虽然之后也许会面临着找不到新活儿的困难,但干完了就能结工资,这让张大柱似乎忘了身上的伤,干得更卖力了。但到了第六天一早,随着工友到了工地之后,他发现工头屋子的门前站着不少人。众人看到张大柱和其他工友来了之后便七嘴八舌地和他们解释着,张大柱也明白了这混乱的缘由:市里领导昨天派人来暗地视查的时候不满意,让工头安排返工,工头受不了这麻烦活儿,干脆卷钱跑了,留下这还没完成的建筑和一分钱没拿到的工人们。吵嚷之下警察来了,几个性子急的工人上去解释,但最后只得了一句“我们会进行调查”的安抚后,众人便被强行赶了回去。还回到了家之后,张大柱心想:工头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警察同志既然说了会去调查就别闹了,大不了就是再紧紧裤腰带,只是苦了小顺这孩子……我这几天都一直赶着工,身体越来越觉得疲倦,今天终于可以睡个觉了。

张大柱合上眼之后没过多久,就隐约听见外头有着敲门声,开门一瞧,是住在隔壁的工友,还没等张大柱问他什么事,对方就先开了口:“柱子哥,咱们哥几个准备去承包商公司里找那些大老板讨个公道,你也跟着我们一块儿去吧!不然咱们的血汗钱就被那个王八蛋卷走了。咱们可不能做个缩头乌龟啊,那些警察指不定啥时候才会管我们的事呢,你说是不是?”张大柱一听这话,顿时心里压着的愤怒和不甘被激了出来,在给小顺留了个字条后,就跟着工友们一块去了承包公司门前抗议去了。结果大老板都还没见着,他们就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一群汉子也没就这么退了,蹲守在公司大门前等着老板出来。保安接了上面的指令不好把事情闹大,就当作没看见这群人一般。

夜色渐渐吞噬了整片天,办公楼里的灯也一盏盏接连灭了,到最后保安也有些看不下去,跟门口这些人解释了:“我们老板出差去了,明天才能回来,你们请回吧。”听了这话他们却还是没有退意,干脆直接找了路边的麻布袋盖着打算打地铺。虽说是在夏天,北方的夜晚却还是有些寒意,张大柱又不比其他工友年轻,加上前几天伤口没好好处理发了炎,一晚上过去,第二天早晨他就觉着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跟着工友们又抗议了一早上,承包公司也终于坐不住了,给每个人发了点安抚费,保证会追回工钱,这时他们才离开了。

回到家里,张大柱把钱放回家里装钱的罐子,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下午两点,明明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他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冷汗直从背上冒着,迷迷糊糊地喝了点水壶里的温开水,扶着墙撑着身子躺到床上,心里想着估计是这几天没好好休息太累了,今天终于可以睡觉了。张大柱闭上了眼睛,到工地里干活以来第一次感到睡意来的那么急、那么凶。

他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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