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戏

一个人的戏


夕阳留下的鲜红渐渐地褪去，当一切又跌进黑暗里，只有那一抹苍老的孤独，在那月影的斑驳中，好长，好长……
爷爷老了。
自己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就像断线的风筝，一个个在霓虹灯下安家立业。
爷爷一个人住在乡下，在那所着陈旧的木房前，爷爷坐在摇椅上，从容不迫地吐着烟丝，而他面前，是那堵爬满青苔的墙。
日光，清风，孤影，旧墙。
在这出日暮的皮影中，他是唯一的主角，也是唯一的观众。
竹椅轻摇，那泛着蓝光的烟丝，在那如树枝般枯槁的指尖升起。自从奶奶去了天国，他总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抽着旱烟，摇着蒲葵扇，看着身影在那堵长满青苔的篱墙上——变长变长。
小院空荡，阳光下支离破碎的树影照在爷爷苍老的脸上，刻写着往事的斑驳。
曾经为生活所迫，爷爷早出晚归，直到月光把那曾经的伟岸变成的细长细长。
在昏黄的油灯下，妻子早已做好了饭菜，一家人围着圆桌，一锅浮着几叶青菜的粥汤里闪着幸福的微波。
蒲扇、摇椅；月影，沙丘，在那棵榕树下，爷爷向妻子倾诉一天不顺心的事情：天气的炎热，顾客的计较，走了很远的路程……妻子总是耐心的听着，帮他分担着，安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月光如水，温馨的画面随着月色的阴晴淡去，只剩下那棵荣枯依旧的榕树，将往昔的笑容凝固在在干枯的年轮里。
儿女去寻找自己的梦想，爷爷被遗忘在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只有从爷爷口中淡淡吐出的烟丝，在如水的月光中轻轻的飘荡……
不知什么时候起，爷爷每天都要沿着山溪散步，据说，是为了拾一些比较完整的石块不知是坚持，还是一种习惯，又或许是恐惧寂寞的感觉，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堆在门前的石块已近人高，爷爷开始砌那堵墙。
这时，爷爷的手脚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麻利，但就在那手颤巍巍的枯槁中，那座墙慢慢的从无到有、变长、长大。
墙愈来愈高，越来越旧。
皱纹纵横的的墙体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青苔。
偶尔，那滋裂的缝隙中也能抽出几抹绿叶。在月光的流逝中变得枯槁，在秋风中，放肆地飞舞着发黄的心事。
白发蓬松，凌乱的记忆，在夕阳的斜晖中，抖落了一地的孤独。
望着那一墙的頽圮的佝偻，爷爷叹了一口气，就在那寒秋风落叶之中，那浓黑的孤独变成了一缕炊烟，在落日余影中，在那飘着回忆的天空游荡。
多少年过去了，戏仍在上演，那墙仍是最好的屏幕。尽管，泥土、塞住细缝，尽管、缝里、爬满了青苔。墙，渐渐地老了，终于，頽圮在了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这时，那棵苍老的榕树，却刚刚吐出新芽。
爷爷吐着烟丝，看着那佝偻的细长被那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多少年后，当我望着那頽圮的篱墙，就会想起那榕树吐出新芽的日子，爷爷笑了，影，映着那頽圮的篱墙……
蓝天依旧，白鸽飞翔，在墙上划过了些朝阳的日影。
每月的这天，他的儿女每个月都会汇钱给他，各种高档的礼物的影子映满了墙头。
阳光照过榕树，在那窸窸窣窣的疏影下，有时，会有一两只麻雀飞过墙头，爷爷老了，那布满青苔的墙上，日影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