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

独角戏
宇言 　　
这是一人的战场，这是一人的戏。
——前记
他堂堂一代霸主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云压冽矣，空气浊得令人作呕。犹无一丝微亮能落下，此定须铩羽而归了吧。
夜，寂寥。虞姬伴我左右只是怆怀悲寥。夜闻楚歌，我叹那刘邦竟也有如此豪略。哀大势已去，我怅这厮项羽也会儿女情长。看虞姬已有落泪之状，我的美人，你可懂我。
帐中灯火飞天。亮，因为伴着暗。
我感慨曾几何时这项羽也会唧唧歪歪，当年叱咤风云，也好是一代风流人物。也罢，自饮酒消愁伴着这楚歌可好。天下以乱，我竟能如此安然。虞姬别过脸，卷起衣袖擦拭面容。素颜的你如此美丽。闭一下眼，我听见的是蜡烛的爆鸣，你的呼吸，还有我的心跳，乌骓的长嘶。自是缺少点什么吧，我不知是什么，心血来及可也能酌酒悲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我站起走向那一旁被我冷落了的浊酒，端起。“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我越发苍劲有力，预想吼破那天盖。虞姬站起为我酌酒，两杯，她会陪我的。“虞姬虞姬奈若何！”
杯酒落肚。“大王，妾以为舞剑可乎？”
她拔起剑来开起。衣袖翩飞只略火而去，脚尖轻点淌微风而行。剑起，忽出，施收。“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伴此小歌，还有那楚歌，姿势飘然。“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她的声音像破了般嘶哑。只是，剑落，血出，气绝，人睡。
虞姬？我瞠目而视，你也别过了吗。我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急促有力，如此悲愤。再闭眼。我现在还有什么好彳亍？国破，人亡，心灭，已无所后忧……
……
再乘乌骓，念不同。我伴着它的长嘶而吼，“吾为汝杀彼一将！”
战事开，何停？起刀半风只唱着独角戏，一人的战场，欲以血相祭。独角戏，我们都是独角戏，生生灭灭，只是一人在作戏，听，还会有谁还在观戏。
不知多久，我已无力。
二十八骑,是天要亡我。人生是几何，那七十余战的功绩须臾间逝去，茫茫路途一路走过，只是一败而片刻消散。我继续乘着乌骓一路向东而走，后方已只剩苍树，前方有一江，是乌江吧。对面就是故地了。会心一笑。
乌江旁还有一亭。亭中坐一老翁，是乌江亭长。
乌江亭长义船待，谓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原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
看他是已知道我是谁了，谓我过江？吾可能往乎？此等一败，何以见江东百姓。
“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於心乎？”
也罢，天要亡我，我就亡于此地吧。我胯下马来，看着乌骓。“吾知公长者。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尝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公。”
这样，便可以安心了。
……
别了，天下；别了，乱世。我的独角戏，也该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