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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灰之

高中散文 |

时间:

2020-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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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灰之 文/城小痕

成熟意味着不再理会哄闹的微笑,不再向周围申诉抱怨的大气,不再任性恣意妄为的淡漠,不再听从别人意见行事的果断,不再心急怕麻烦的沉稳,不再喜爱喧闹热闹的寂静,不再俯视且陡峭的高度。
换言之,终于长大了,是个小大人了。
可是十七八岁的我们用成熟掩饰内心的苍白和空洞,光鲜的背后是成长的困惑,是对世界的怀疑,是蠢蠢欲动的嫉妒,是不为人知的黑暗。它们被关在巨大的笼子里,放不出来却叫嚣着整个青春。

「有些感情,因为太深所以开不了口」
灰之打开抽屉想要写作业,明亮的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望向那一排整整齐齐的色彩斑斓却束缚她高中三年的教科书,大脑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烦躁,擅作主张的将某些记忆用巨大的沙漏过滤——那些细枝末节,好像并不重要的东西。
却使她不得不被逼得看向黑板。很不情愿的。
灰之必须承认学习委员的字写得很漂亮,丝毫不像一个软弱女子之手反倒有某种古稀书法大师的风范,俊逸洒脱,张扬大气,一股自少年的轻狂感让人不禁感叹年轻真好。据说她是获得过国家级比赛的。——这大概就是她宁愿浪费脑细胞自己去记也不愿意看黑板的原因吧——她的字被很多人嘲笑是幼儿园小孩子写的,尽管她依旧坚持己见地觉得应该还是不错的。可还是会不喜欢,会嫉妒,会羡慕。
“数:作业本P30-35,书本P30,T1,2,3,金榜P21-23;英:金榜P21-27,作文MY DREAM,P37的课文读三次;化:全优P41-46,试卷一张,语:。。。。。。。PS:今天是母亲节!!!!”
灰之极其不乐意地将作业扫视了一遍,然后面无表情地拿出要写的作业本,笔,草稿本,计算机。盖上盖子时她鬼使神差地望向了她避之不及的黑板,暗黑色的幽光驻留在‘母亲节’三个字上,若有所思。
今天是母亲节啊。
是母亲节呢。
那又如何?
要不打电话?
可是。。。。
她浓密的眉毛蹙成了一团,乌黑的短发包围着她苍白的小脸直显得那张脸更加娇小,她的脸色泛着一丝病态的孱弱,小巧鼻子却染着意外的红晕。拿着笔的手无意识地圈划着什么。
算了吧,没什么好说的,以前也不见得开口。
现在上高中了,也该懂事了,而且半个月才见一次面啊。
可是,就为了一句‘母亲节快乐’而打电话不会很矫情么。
“啪——”同桌的笔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清脆而刺耳的声音割着她缠绵不清的思绪。
灰之忽地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女子的手,低声问“学霸,你有说母亲节快乐么?”如果学霸说了,她也去说好了。
“说啦。”学霸侧过脸望着灰之的眼睛“你猜我妈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学霸说了耶,真的要说么?
“死丫头,今天是哪跟筋不对了?考差了?还是钱不够用了?”她模仿着自己母亲说话时的音调,一边开心地大笑着“难得我孝顺一次,我妈竟然是这个反应,太伤心了。”说着还抚摸着自己受伤的心灵。
会是这个反应吧。灰之应景地扯了扯嘴皮,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严肃地像是在迎接某个盛大的祭祀。
可是如果要说要怎么开口?
真奔主题?还是先说点其他什么。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还是。。。。。不要了吧。
忽地,灰之的瞳孔紧缩,有一只看不见的鬼手狠狠地掐住她的喉咙,而喉咙里又有拿着柔软的羽毛挑逗般回来滑动着,在这般双重夹击中一股难以言语的呕吐感自体内往上涌着。她迅速抽出纸巾,捂住嘴巴,紧接着是来势汹汹气势磅礴的疼痛感,咳嗽几乎把她胸腔里不多的空气都给抽走了却还要不安分地振动着。
鼻子开始堵住了。
泪水开始涌动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母亲是今天中午冒着雨来学校的,给她送药,(说是医务室里的药怕效果不好) 还带了一大袋的饼干,面包什么的,说是分些给寝室的同学吃。
她是开着那辆用了有五年以上除了比走路要快一点的速度外连刹车都是坏了的破旧的电瓶车来的。
她没有来灰之的寝室,而是打电话叫她下来的。
灰之犹言记得开学第一天同寝的家长们都在给自家的孩子弄蚊帐,铺床单,嘱咐琐事,她看见别人的母亲都是,高挑,纤瘦,浓妆,名牌,漂亮,光艳的。而自己的母亲矮小,肥胖,素颜,一身地摊货,站在人群中就显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佣人,看着母亲还笑着跟她们寒暄,那时候真巴不得装作不认识她。
她想,那天她眼里的厌烦与嫌弃母亲一定看到了。
所以才会这样。
自己真是个恶毒的小孩。灰之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连自己的母亲都嫌弃。可为什么她的眼角有什么在闪动着。
她不想说,在听到母亲前一晚打电话温柔地询问她的病情时话语,在知道她冒着细雨赶着很远的路来学校给自己送药,在看到她矮胖的身子因为淋了雨而微微发抖却紧紧的护着那个袋子,在注意到她凹陷的眼睛不停眨动企图抖落垂在眼睫毛上的雨水因而暴露了她不善化妆而不曾掩饰却一直被她忽略的很深的鱼尾纹,在触摸到她湿漉却依旧温暖因长期劳动而有一层厚厚的茧却不大的手。。。。。所有平时灰之不曾注意到的细小末节在那一瞬间在高倍的显微镜下放大放大再放大,硬逼着她去看,让她忍不住颤抖忍不住流泪。这个又矮又胖不会化妆打扮的女人是爱自己很深很深的母亲。
其实灰之什么都懂,虽然她表面上很叛逆很不孝,会因为她不让自己出去玩而生气,为她批评自己不好好学习而责怪她太苛刻,为她说话唠叨直接而觉得她很烦,为她不高不瘦不漂亮而觉得会在同学面前丢脸,为她不会发短信玩微信而觉得她老土。。。。可她依然是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是她这辈子舍弃不掉的依赖。灰之很爱很爱她的母亲,只是她不会表达。看到她,她就忘了任何言语。
她只能用她的任性她的大小姐脾气她的无理取闹她的尖酸刻薄她的冷漠寡言去表达她的爱意,去掩盖她内心因为要成熟要脱离父母怀抱独自面对世间的恐惧和没安全感。尽管那种自以为是的爱很有可能在某时某刻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因为太过熟悉而觉得甜言蜜语便不再需要,可谁都需要蜜汁来灌溉才不会枯萎。
母爱是这个世上唯一永恒的也是亘古不变的话题,但是多伟大的母爱都需要孝去支撑才不会跨下。江底云阔,风平浪静的港湾是我们一辈子不变的归途却不是我们躲避风险的安全屋,只有自己迎着太阳乘风破浪才不枉费他们精心的培养,待你突破乌云长成参天大树之时,便是你做他们安全屋之日。养她敬她懂她爱他就像她当初养育你一样。
就算在远方也别忘了她。
就算娶亲生子远嫁他乡也别忘了她。
就算忙于工作忙于应酬忙于赚钱也别忘了她。

尽管我至今仍没有对您开口。

母亲节快乐。
还有我爱你。


十七八岁的我们纵然有太多的小小情绪,可总有几米阳光会让我们感觉到。
温暖就在身边。
爱的人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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