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一伤到天明
我叫祁文。
我在沈阳长大,生来就长着一副东北人的样,可我的老家却永远是浙江那个被作为打仗前线的穷地方,就像人在天堂,魂在地狱。
而我的一切就在我坐上飞机前往浙江读书的一刻坠落谷底,那些美好的曾经、回忆都成为谷底的白骨,就连人生也被挂在悬崖壁旁摇摇晃晃的树枝上。
“老妈,这里要在以前真是农村改造的代表,但在现在真是乡村城市的代表。”
“你会给楼下收破烂的大叔买一套公寓吗?大过年的先不说这些,你看我给祁明买的衣服好看吗?我专门挑了三叶草限量版,以及GAP的年度新款。”
“对一个陌生人,我有权保持任何沉默。”
祁明是我的表弟,是外婆家的孙子,所以很受宠,但不幸的是他的童年却一片漆黑。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礼花的爆炸声已经淹没了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可我们一家三口还在苦苦寻找外婆的新家,当一切一筹莫展时,刚好路过的大姨夫救了我们一命。 大姨夫把我们送到楼下后就直接去酒店赶饭局了,东西太多只好打电话叫人下楼來搬。可是无数个电话过去后,留下的只有滴滴滴的响声,恰到好处地吸收了黑夜里每一份漆黑。
“怎么会没人接呢?”
门开的声音与妈妈无奈而又担心的嘀咕声同时响起。
“阿姨,进来吧。”
“祁明?哎哟,长这么大了!”
家里所有人都冷着一副面孔对着电视,祁明把东西搬完后也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了,妈妈什么话都没有说,我也没敢说什么。我只听到某个房间里有大吵大闹的声音,突然一个房门被打开,一个头破血流的女人被推了出来。
“妈,这......这什么情况?”
“别去管那么多!”
那个女人缓慢地爬起来,向我走来,“哟,祁文啊,都长这么大了。”
“别动我儿子!”
“这是你儿子?是我儿子吧!”
一个怒气冲冲并且醉醺醺的男人跑出来揪住女人的头发就往房间里拖,“你个妓女,看我不打死你!”
“别管这么多,那个女人是你舅妈,但是个疯子。”妈妈强忍着笑容对不知所措的我说出这些话,“快去睡觉吧。”
这个夜晚还是在爸爸的鼾声与长途的劳累中化为灰烬。
第二天起床已经11点了,昏昏欲睡的大脑还是在陌生的环境中迅速切换模式,我看到妈妈正兴高采烈地和祁明,看我走出来,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祁文,你今天和祁明出去走走,我在家里收拾东西。”
我其实不太想走遍这个穷地方,但对于外婆家孙子的邀请还是不敢不答应,生怕他不高兴。刚到楼下,从天而降的垃圾就惊飞了在垃圾堆旁的麻雀,但祁明却淡定自如,世界的阴暗面,没有什么话好讲。
看到楼下卖水果的阿姨和擦皮鞋的大叔之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让我觉得也只有像浙江这样的地方才会容纳最平凡的冷暖,想起沈阳被高楼割据的天空,这里也没有那种悲伤的色彩了,但这里仍旧是一个没有色彩的城市。
我们两个游走了一天,见到穿着A货的人拿着镶满水钻的iPhone在公交车用土话并且几乎可以呼唤死人的嗓门讲着电话,也见到穿着地摊货的男女在肯德基里互相一口一口地喂着薯条,最后果然还是星巴克才是真正懂得享受的人才会来的地方。
可是享受就如蒸发结晶一样,免不了有杂质混入其中,并且有时会因为杂质而导致不堪设想的后果,舅妈,就是今天已经准备好的杂质。
“祁明,过来过来,东西已经点好了。”
金色的卷发衬着黑色蕾丝边裙,若隐若现的彩瞳不时显得十分冷艳,她果然对得起“妓女”这个词。
“呀!祁文也在啊!”
“嗯,祁明让我和他出来逛一逛。”
“不对啊,昨天我已经和祁明说好今天我有事和他说。”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但他只顾低头享受醇厚的摩卡咖啡,眼角也没有一丝余光。
“你少废话了,有事快讲,少在这里装得那么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