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巷(一)

裴川巷【小说】
小喵啾啾裴川巷，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巷。我从这出生，长大，它默默地陪我度过了四千多个日子，陪我从懵懂到成熟，我也看着它，在岁月的洗礼中，从一个时代奔赴下一个潮流。
老板“裴先生”
巷尾，曾有一家香气扑鼻的文具店。说它香，是因为这还卖花。我也不知道他主营的是什么，就像对面那老女人的照相馆一样又卖花又给人照相。这年头似乎大家都在追求全面发展，一个店铺也是如此。
我已经回想不起来是怎么认识那家文具店的裴先生的了，好像从记事起便认识他。
每天清晨，我都会在上学路上看见他抚摸着一束束鲜花，专注地看着它们，那眼神倾注了太多的温柔，以至于让我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抚摸的不是一朵朵鲜艳的花而是他的妻子。温暖的阳光悄悄爬上他宽大的肩头，仿佛也在注视着这些娇艳欲滴的鲜花。或许那时的我太小，不懂得什么叫“打扰”，又或许我是存心想吓他一跳，我总会隔着街道，大声喊一句：“裴叔叔早！”然后，他会先报以我一个友善的微笑，再与我寒暄几句，还不忘调侃我：“又去读书啊！昨天晚上我收到你们老师信息，说今天不用读了，赶快回被窝躺着吧！”刚开始，我会将信将疑地问妈妈，如果得到妈妈肯定的目光，我就会瞪起眼睛，惊讶地看着裴先生，目光里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可惜没过一会儿，妈妈就会在一旁告诉我现实的残酷，我眼睛里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
吃一堑长一智！裴先生见我不再接他的话茬，便渐渐少说了。不过，他把“调侃”变成了“吹牛”，他会长叹一口气，道：“想当年……”裴先生的“想当年”，最多讲的是他童年的光辉事迹。比如偷鸟蛋、砸窗户、踩庄稼。这些事情虽然新奇，但听得多了，就会发现，他所有的“坏事”，都是为了反衬他的结尾——“但我学习还是很好！”表面上，我会对他的话透出探究、不屑的目光，其实心里，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是很厉害的，毕竟，“气质”这种东西装不出来。
在和裴先生长久的接触中，我渐渐从嫩声嫰气地叫他“裴叔叔”的小丫头，变成了没大没小学着别人叫他“老裴”的大姑娘。每每我叫他老裴，他都会佯装生气地“训斥”我：“我有那么老嘛？姑娘家要学会有礼貌！”这时，我总朝着他做鬼脸，逗他轻笑。
这天，我放学回家，想到今天是母亲节，就顺路去了裴先生的文具店挑选康乃馨。跟往常一样，没到店门口，我就高叫了声“老裴”，不管他听没听见，就风风火火地跑到店里，东张西望地寻找着。奇怪，老裴呢？今天似乎有点不同寻常。以往这时候，他总是躺在摇椅上休息，而这时，摇椅上只有裴先生收养的流浪猫“夕阳”懒洋洋地蜷缩着，半眯着眼打量着我。我的目光在一阵迷茫后聚焦到那张裴先生工作的桌子上，桌面上躺着一束康乃馨，旁边靠着张纸条，上面是裴先生流畅的行楷：有事外出，花朵自拿。像是认定了我会光临一般，我小心地拿起了康乃馨。走到黑猫“夕阳”跟前，我摸了摸她那乌黑发亮的脑门，视线随着它慵懒的眼神看去——原本空旷的墙角堆放起已经整理好的大箱子。我心里暗自纳闷：老裴把这些东西归置起来干什么？
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不甚在意地跟夕阳道了个別，便离开了裴先生的店。不曾想，这一别，竟是无法再见了……

黑猫“夕阳”
雨夜，下了晚自习的我和同桌阿川顶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
“呀！我的花！”
我和阿川同时朝声音的来源望去。目光越过淅沥的雨点，停驻在裴先生家对面的花店。那个讨厌的“老女人”犹如一个来自地狱的夜叉，正拿着一把扫帚，怒气冲天，厌恶地看向地面。顺着她手中的扫帚，我看到了一团黑黑的“毛球”，和阿川对视了一眼，我们俩挪到了那个老女人身边。“裴姨，这是……”阿川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老女人。“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东西！浑身脏臭还踩烂我的花！真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