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一)

离去
唐宣
　　

　　零、

　　我在下沉。

　　珊瑚礁旁的鱼群缓缓游动，它们看不见我；章鱼舞动着腕足，时不时喷射出水流。有那么一瞬它们的动作快如闪电，可刹那间时间又像是被放慢下来，每条腕足的蠕动都清晰无比。

　　某个地方的光源散发出淡蓝色荧光。那些光逐渐变白，像是白炽灯那般刺眼。

　　只能闭上眼。嘈杂的声音如同水一般灌进脑子里，但周围分明是那么的安静。

　　快要窒息了啊。

　　一、

　　我是谁？

　　空空荡荡的房间略显迷茫，没有光。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黑暗在嘲笑。


　　头痛得快要裂开，我试图回忆关于自己的信息。可是本应迅速跳出来的基本信息迟迟没有反应，就像是在打电玩的时候电脑忽然死机，一切都停留在某个画面，菜单无论如何都调不出来。让人烦躁。让我更心慌意乱的是饥饿感开始向身体每一处蔓延。伴随着饥饿感的还有口渴。应该是睡了很久吧？记忆中除了醒来时的黑暗别无他物。
　　就这样躺了很久，直到有光照进屋子。光并不很强烈，隐隐约约的看到我身后有两扇门。我跌跌撞撞起身，随手打开一扇门。房间里有一个水龙头、一个有盖水杯和一个包。接了满满一杯水，我一口气把水全部喝下去。水流渐渐变小，而我并没有碰过水龙头。

　　水一滴滴掉进杯子。包里放着很多罐头，随手打开一个肉香味就扑鼻而来。我缓缓吃掉罐头里的肉，同时感到正在流逝的生命一点点回到身体里。真奇怪——我忽然想起有个女人笑着对我说，慢点吃，你吃的越快就越感觉不到饱。

　　是谁呢？

　　我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小伙子你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居然会想起这种无聊的事……笑着笑着就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二、

　　笑声中我睁开眼睛，有人很专注的看着我。她凑得很近，吓我一跳。

　　自己睡在一片稻田里，稻草人惬意的站在一旁。隐隐约约传来蛙叫和虫鸣。太阳快要落山了，橘黄色的光亮散布在大地上，很有夏末秋初的感觉。东方的天空已经是一种熟悉的深蓝色。女孩子开口说话了：“……你怎么才醒！今天可是我们自己组织的秋游，同学们都等着你啊。”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我居然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大家都在吗？”

　　“嗯。”

　　在太阳落山的地方有很多水，也许是河流，一座小小的村子坐落在旁。光晕在水面上缓缓变得不真实，那么美丽。

　　再次醒来，周围又变得黑暗。我又试着拧了拧水龙头。不出所料，一滴水都没有了。杯子里接了大半杯水，我明白在下一次找到水源之前我必须珍惜这些水。于是我拿上包和水杯，去另一个房间看看。那个房间只有床，床很小，也许我根本就躺不下。

　　该出发了，我对自己说。心理学说梦境也是记忆的一种表达方式，既然那个女孩会和自己说话，想必她也知道我是谁。她和“大家”也许会告诉我，我是谁，我将要去往何方。

　　走吧。去找有稻田和水流的地方。

　　三、

　　出口在离我不远的位置。

　　太阳在某个方向的地平线上，也许是黎明吧。我坐在地上等待太阳完全升起，挑破这灰蒙蒙的世界。光越来越强烈，很快我就发现了问题——天空灰蒙蒙的原因并不是没有太阳，它的颜色就是灰色。我爬到屋顶上，极目远眺，视线里只有裸露、干燥的土地。

　　不，还有其他东西。某处几间破落房屋，和被砍伐后树木留下的树桩。树桩在高处看起来十分密集，让人厌恶。远处有疑似河床的地方，说它像河床是因为那里的土地已经干涸，只有一片泛着光亮的小水潭。

　　梦里正对着日落，那么水流应该在西边。一路西行，我并未看到水和生物，没有鸟，没有植物甚至连虫子都没有。走了大概四天，我终于在黄昏的时候找到一座小镇子。背包里的罐头食物已经不太多，很久没喝过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