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冲锋
朱浩林
老王是独立团团长。一九三七年鬼子来了，很快就占领了老王居住的村子。鬼子在村子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可是老王一直都忍气吞声，不敢反抗。过了两年，老王实在熬不下去了，就带领五十多个村民组建了一支抗日游击队，开始和鬼子打游击战。后来，游击队的人数越来越多，硬是让八路军总部给封了个独立团。当了团长的老王有四十多岁，却两鬓斑白，脸上也已经开始长皱纹了，但他还是精神矍铄，一双眼中总是透着股狠劲儿。他常常穿着一件白色粗布上衣和一件黑色裤子，端一杆儿长烟袋，坐在门槛儿上，一边吧嗒着，一边想着事情。老王很会打仗，也很勇敢，以前他带领游击队打过不少胜仗。老王还有个夫人，三十多岁，身子骨还算硬实，还会看些红伤，也能做饭，在团里只干这两样活。老王挺疼他的夫人，每天都为她洗脚。这两口子一边打仗，一边过日子，生活还算安稳。
可没过多久，老王就接到了上级命令。上级要求老王带领独立团冲过敌人防区，夺取大狼山上的阵地。老王一时犯了难。独立团驻地离大狼山有一百余里，中间驻扎了敌人的一个团。这个团人数虽然不多，却有一百多名骑兵；而独立团是个纯粹的步兵团。想穿过敌人的防区谈何容易！可是上级下的是死命令，老王只好带领着整个团向敌军驻地迈进。这一路上，老王的心跳得厉害。
过了两三天，独立团赶到了敌军防区旁边。他们稍作整顿，就对敌人展开了猛攻。经过数天的战斗，战役结束了。战场上已是荒原一片。原本郁郁葱葱的草地已经被灰烬掩埋；几棵被战火熏黑了的老树歪歪斜斜地站着。整个战场尸横遍野，天空中还盘旋着几只秃鹫。这次战役独立团赢了，但是独立团只剩下了二百多个人，并且有接近一百个人负了伤。老王和他的夫人都安然无恙。独立团幸存的战士们将死去战友的尸体草草掩埋后，就继续前进。这时，老王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又经过三天的跋涉，独立团终于来到了大狼山前。大狼山地形虽不太险恶，但更有利于鬼子的防守。再加上大狼山阵地里有一百多个鬼子，要夺取阵地就更难了。当晚，老王就对所有战士做了最后的战前动员。独立团战士士气高涨，战斗力也有所增强。那夜，老王端着烟袋锅，一宿没睡。一群乌鸦飞到了大狼山的一棵枯树上，一直叫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老王就带领所有战士向大狼山发起了第一次冲锋。这次冲锋过后，独立团战士死亡过半，鬼子也死了三四十人。然后，老王又带领剩下的战士发起了三次冲锋。第四次冲锋下来，双方都只剩了三个人。独立团只剩下老王、老王的夫人和一个新兵小张。老王走到夫人和小张跟前，站着，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老王夫人坐在一块石头上，低着头，两腿并拢着，一只手横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握住了膝盖。小张坐在地上，脸上还有些稚气。他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八路军军服，盘着腿，一只手缠着绷带，靠在大腿上，握着冲锋枪弹夹，另一只手捏着一颗颗暗黄色的子弹往弹夹里放。三个人都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老王张开了嘴：“小张，你带你嫂子先走，我自己再冲锋一次。把冲锋枪给我！”小张抬起头，说：“不行，俺要和团长死在一起！”“这是军令！”“不，俺就要冲锋，俺不当逃兵！”老王夫人也站了起来：“我也去！”老王见状，也没再说什么，端起一挺冲锋枪，大喊：“独立团，进攻！”那声音有些嘶哑，却能令人感觉到一股气势。三个人向山头上冲去。冲到山顶上，双方就展开了搏斗。一个鬼子举起刺刀向老王夫人刺去。小张看见后，喊了声：“嫂子小心！”就向老王夫人冲去。小张为老王夫人挡了一刀后，就牺牲了。然后，几个人就又厮杀在一起……
最后，整个山上的鬼子都死了，而独立团，终于完成了任务，却只有一个人幸存。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鹰，一直在天空中盘旋着，鸣叫着。它叫的是那么惨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