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无香

真水无香 张之临

水，无色无味液体，为最常用的溶剂，在自然界中广泛存在。
窗外的一湾咸湿，一抹湛蓝，是水；梳妆台抽屉里的一缕幽香，一丝销魂，是水；紫砂壶中漾漾袅袅的一团氤氲，一捧温热，是水。
然而这又都不是水。
真水无香。
在玉龙雪山的某个角落里，藏着一捧蓝月湖。天蓝水也蓝，粼粼的湖光中，映着纯净的蓝天。水底有细白的沙石，不掺一点杂质，湖水缓慢而悠闲地流开去，从树丛掩映中的钙石台阶上一级级滑落，在牦牛群的低吟中悄悄地流走。
峰顶的雪水，一滴滴地汇集在此，被高原的空气一丝丝地浣净——此水只应天上有。弯腰轻触一湾流光，竟凉得人一个激灵，不禁使人想起柳河东的《小石潭记》中的那一句“水尤清洌”来。“洌”也，“洌”乎？突发奇想，将湖水灌满水壶，沉甸甸地背下山去。
回到住处，匆匆找来电水壶，以急不可耐的心情等待着白瓷杯中的雾气散尽。轻啜一口，徐徐咽之，水珠如在丝缎上般滑下。可似乎并未曾在水中。没有想象中的甘洌，也没有什么齿颊留芳之感，甚至连喝到水的感觉也不曾有过。“泉香而酒洌”，洌在哪里？
最为纯净的水，是真的水。真水，无香。
水“为最常用溶剂”。由于水的“真”，水的纯净，水的“无香”，才使水有了采众之美的能力。妙玉煮雪烹茶，是不忍让杂水毁了茶香。有了水的无香，方显酒之醇厚，茶之浓涩。有水之淡，才有那一次次味蕾的盛宴。
化学课上出现过这么一段话：铝土矿、红宝石、蓝宝石、刚玉等，其主要成分均为三氧化二铝，因杂质成分的不同而呈现不同的颜色、质地。所有的璀璨与光泽，都因“杂质”而生，但如果没有了载体，便永不会出现那些耀眼与夺目。水也是如此，承载万千般美丽，皆因其纯而不夺人之美。
有人喜欢酒的浓烈，有人喜欢茶的悠远；孩子们喜欢碳酸饮料的刺激，熬夜人偏爱咖啡的苦香……水似乎被越来越多的人所遗忘。其实，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一杯纯净的水。后来，有的人给自己加糖，去讨别人的喜欢；有的人给水里丢一片泡腾片，翻江倒海地喝掉；有的人在水里滴几滴苏丹红想变漂亮；有的杯里的水脏了，人人见而避之；有的水杯逸出药香，有的水杯釀就玉露琼浆……每个人都往杯子里加些东西，变成自己想要的味道——可到那时，水还是水吗？
给我一根蒸馏管。当尝遍世间百味后，当我能够说“我明白了”之后，我要洗净杂质，脱去浮华，做我的——无香真水。